这会儿喻苓谦不在屋,言允初瞧见床铺上放着一摞画卷。
对啊,灵尊还是当今世上画界第一人,笔精墨妙,神乎其神。言允初倒是好奇了,他那鹿蹄子能画出什么东西来。平时这些都放在隐界中,好不容易拿出来了必须一饱眼福。
随便拿一卷轴敞开来看,入眼的景象让言允初脸色微变。
惟妙惟肖的水墨画,洁白的宣纸上画着一只狐狸,笔下的浓墨淡彩,挥洒的淋淋尽致。画风精致细腻,纯净明丽,刻画分明。狐狸的眼睛明亮传神,身上的棕色毛发晶莹发光,栩栩如生。
但是——这只狐狸是濒死的!
画中狐狸躺在草丛中,它的模样应当是刚刚遭受过雷劫,它心脏的位置被击穿出个窟窿,皮肤溃烂,血肉焦黑。它无力的倒在地上苦苦求生,悲哀口申吟,透过画卷仿佛能直达耳畔的心灵触动,超乎寻常的真实。
为什么是这种画!?
言允初大惑不解,喻苓谦不是被人追捧歌颂的画界大师吗?他所描绘的画作不该是风景花鸟画,唯美清纯的吗?
为什么这样血腥,这样黑暗?
言允初忙又打开一幅画卷,画中是浑身焦黑的兔子。
再打开,是被落石砸中双腿,满身是血的书生。
再打开,是被剜去双目,并被毁了容的可怜妇人。
怎么全是这种画?
灵尊啊灵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雾苓!
看起来很老实很蠢萌,其实内心很阴暗啊!
言允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默默将画卷卷起来,并一鼓作气捧起所有卷轴移到放桌上。刚一撂下,最边上的画卷一股脑滚下桌子,在地上轱辘着摊开,言允初低头一看,那上面居然画着的……是自己!?
画中的背景看起来像极了言家出行的马车,自己躺在软榻上,脸色惨白,看起来好像受了重伤。但对比先前那些血腥残忍的画卷已经算好的了。
言允初仔细一想,这难道就是去往清阳门途中,喻苓谦趁自己昏迷时候画的?
第22章你要私吞无暇吗?
言允初想的入神,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正是从外散步归来的喻苓谦,把蹲在地上偷看画卷的言允初抓个正着。
二人四目相视,言允初很淡定的起身将画卷起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道:“画的不错。”
言允初将画卷随手丢到桌上,诡诈的眼神瞄着喻苓谦,“不过看你画的角度,有绝大部分是偷画的,譬如我这副就是,还有那个断腿的书生也是。喻先生,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喻苓谦不予理会,反手将门关上。走到桌边,伸手在画卷堆上撩了一下,将它们瞬间收入隐界。
言允初看了眼他,说,“明天大队人马就能到了,好梦。”
言允初坐上软塌,双膝盘坐,无视洛琅的呼噜声,闭目调息,“劳驾吹蜡,谢谢。”
感觉到似有阴影笼罩下来,并非是烛光熄灭,言允初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喻苓谦悄无声息的走到他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有事儿吗?”言允初神经病一样看着喻苓谦。
喻苓谦没言语,突然伸手去碰言允初心口的位置。言允初本能的往后退,让喻苓谦摸了个空,言允初警惕道:“你做什么?”
光灯化日之下,非礼少男啊!
喻苓谦似是欲言又止,随后干脆作罢,返回到桌边坐下,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言七公子春秋几何?”
言允初连眼皮都懒得抬,也懒得去搞文绉绉的“虚度多少个春秋”的雅致用语,直接两个字斩钉截铁道:“十六。”
喻苓谦好像略有感慨,稍歇片刻就长篇大论起来,“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每个年龄段都有不同的见识和心态,而你年十六就能做到“耳顺,心里平静”,更能达到“从心所欲”,依我看,你父亲言蔺年岁上百,也达不到你这种心如止水,高瞻远瞩吧?”
言允初听了这话,顿时乐了,“先生是说我老气纵横么?”
“你的心智太成熟。”喻苓谦面不改色,目光直视,“我说过,眼神是做不了假的。”
“因为画画的原因,所以你的观察很敏锐?”言允初闭上眼,深呼吸道:“你也不嫌累得慌。”
喻苓谦手肘拄着桌面,托着下巴无声的观望他。
看言允初不再言语,专心调息运气,真气在奇经八脉游走,似乎并不顺畅,断了又重来,重来又卡断。但言允初很有章法,随时断断续续,但不急不躁,循序渐进,张弛有度。
喻苓谦的目光从原本的平淡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这个人太不同寻常了!
“有谁教过你吗?”喻苓谦很小声的问道,就算他的声音大点,凭此时专心致志调息的言允初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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