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三以为有福要动手,他有武艺在身,自然不怕。不过,司徒三也跟着站了起身,心下悄悄防备着有福。却不想有福膝下一软,就跪在了冰凉的地上,低声道,“我知三哥也是有兄弟的人,若不是为了给我哥看病,我,我也不至于来找三哥借银子!只要三哥借我几两银子给我哥看病,三哥但有差谴,我有福绝无二话!”
司徒三并没有立刻说话,反是任有福跪了一会儿,脸上阴晴不定的问,“怎么来求我?你是胡老板的家奴,他又是做药材生意的,药铺子里有坐诊大夫。你哥病了,胡老板一句话的事儿。难道大夫还能不给你哥看?”司徒三根本不信有福,反是觉着有福这一手有点儿像说书先生嘴里说的、《三国演义》中的苦肉计或反间计啥的。
有福咬咬下唇,低声道,“我知道,谁求得动!谁求不动!若三哥不肯信我,我愿意立个字据!”
“看不出,你还多才多艺。”司徒三心道,立字据有个屁用,老子又不识字,谁知道你上面写的什么鬼画符。
司徒三思量片刻,忽而俯身,双手扶起有福,正色道,“我有弟弟,你有哥哥,我知道有兄弟的感觉,也知道兄弟之间的情谊。”说着,司徒三转而自箱子里摸出一块银饼子,拉过有福的手,放到有福的掌心,道,“银子你收着。我不用你去胡家做内应,早些把你哥的病看好。去吧。”
有福那一跪,实在是没法子的一跪。如今司徒三说出这样的话,他才算对司徒三由心底生出一丝感激,攥住那一角银子,有福眼睛微红,轻声道,“总有一天,我谢三哥。”
司徒三拍拍有福的肩,有福望向司徒三道,“如今咱们镇上药草价钱虚高,三哥你一面抬价一面把别处药材铺里的低价药草倒腾到胡家药铺去卖。我跟三哥说一声,三哥也是做药草生意的人,您从别人药草铺里弄来的药草,一般人不容易发现蹊跷。我是在药草铺干了多年的活计,三哥,乡下人卖的药草,其实大小肥瘦不一的,您从别处药材铺倒卖的药草,模样大小都差不多。我干了许多年活,才觉出不对。因我哥被主家打的厉害,我们兄弟为人奴仆,手上没有银钱给我哥瞧病,我才出此下策,得罪了三哥。”
原来如此,这小子倒是好伶俐的心。司徒三还是把两样品质不一样的药草混在一起,命个生脸小子去胡家药材行卖大价钱呢。不想,倒是给这小子瞧出破绽来。
不待司徒三问,有福继续道,“这次,是我寻了个借口。打着姓胡的送给县太爷做小老婆的姑娘的名义,来里长这里警告一二,叫他约束乡民不要卖药草给你。若非这个名头,我实在脱不开身给我哥弄银子瞧病。你们里长倒是好的,黑着脸骂我出门。只是他家儿子不大地道,三哥防着那小子些。”
有福说完,不多留片刻,将银子往怀里一揣,转身而出。
屋外,有细密的冰雪落下。
第31章静悄悄小厮生二意,断乾坤帝王现霸气
静悄悄小厮生二意,断乾坤帝王现霸气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福就是有这种心机本事,他怀里揣着司徒三给他的银子,与主人胡老板回禀司徒里长不大恭敬的回复。
有福没有丝毫偏着司徒三的意思,反是如实禀道,“司徒里长只当自己是包青天呢,倒将奴才打骂了出来。不过,奴才瞧着司徒里长不过是个虚把式,他把奴才骂出来,倒是他儿子司徒奋把奴才手里的东西接了去。具体如何,主子再见一见司徒奋,似那等小人,不难收买。”
这差使,有福算做成了一半。胡老板冷哼一声,并未骂人,只斥他退下,便也罢了。
有福怀里揣着被胸膛暖的带着体温的银饼子回了自己的屋子。有福既有了银子,又在主家眼皮子底下拉着哥哥瞧了病、喝了药。穷人家的孩子,命硬、皮实,喝了十来幅药,发财便大好了。
有福手里不过剩了几枚铜板,他对哥哥说了司徒三的事,发财跟在胡先生身边,格外有见识些,道,“那司徒三,为人倒不差。”
有福低声道,“谁说不是,就是咱兄弟没福气。”若跟着司徒三,不至于哥哥病了还跟作贼似的偷偷摸摸的治病抓药。
兄弟两个叹息了一回,发财身子养好了,便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只是更加留心胡老板的一举一动。
在处置襄阳王爵之事上,昭德帝突然之间的雷厉风行,举朝震惊。
于早朝之上,瑞安殿内,昭德帝从先襄阳王不敬朝廷,说到今襄阳王忤逆嫡母,不忠不孝,襄阳王府占了个遍。昭德帝历数襄阳王府无行之状,再直问五位藩王,“此等不忠不孝之地,焉以堪配王爵?此等不仁不义之府,何以承继宗室?”
很多时候,昭德帝是个相当温和的人,忽然之间,天子之气全开,朝臣心下吃惊的同时,无人敢不要命的触其逆鳞。只有金陵王说了一句,“陛下,臣等是觉着襄阳王府一脉亦是太祖皇帝的子孙……”
昭德帝淡淡地,“王叔不说,朕都忘了,当年谋乱的逆王,亦是太祖皇帝的子孙。”
朝代长久,哪儿能没几个谋逆之人,昭德帝随口一句,金陵王一身冷汗,再不敢多言。
谢国公从容出列,行一大礼,喊道,“陛下圣明!”难得昭德帝终于果断一回,谢国公顾不得多想,直接就要把此事确定下来。襄阳王府之事拖了这许久,谢国公绝不允襄阳王府翻身。
有谢国公带头拍马,顿时满朝皆是圣明万岁之高呼。
昭德帝高居龙椅,俯视这满殿跪伏于地的臣子,心下一丝笃定之意渐渐升起。
林太后自然也知晓了昭德帝于朝中的威风。
昭德帝去慈恩宫请安时,说起襄阳王之事,林太后微微点头,温声道,“先帝在天之灵,必能欣慰。”
对于昭德帝,这是最好的赞扬。昭德帝一笑,“母后过奖了。朕还有件事想跟母后商议。”
其实,昭德帝不开口,林太后也能猜得到,不过,做为嫡母而非生母,实不必太聪明,林太后笑问,“什么事?”
“就是甄氏。”昭德帝有几分歉意,道,“当初,甄氏对母后不敬,朕去了她的位份,将她打入冷宫。若不是母后点出甄氏腹中有子的事,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的。”
林太后叹,“我从先帝的皇后,一直到现在的太后。这些宫妃的把戏,我也算见的多了。甄氏敢在畅音园对我不敬,必有倚仗。对于宫妃而言,最好的倚仗就是肚子里的那块肉。更何况,那日皇帝去她位份之时,甄氏惊慌之中犹不忘护住腹部。我看到了,也猜到了。她一个宫嫔,是生是死有甚要紧。不过,她肚子里若有了孩子,我若不点明,待她去了冷宫,墙倒众人推……我是心疼陛下。”若林太后不点出甄氏有孕之事,甄氏的肚子真在冷宫一个好歹,昭德帝难免对慈恩宫生怨。
昭德帝默默听了,道,“也只有母后才会真正为我着想。”
林太后一笑,拍拍昭德帝的手,“咱们母子,何必说这个。”
昭德帝道,“我正是想跟母后说甄氏的事,她如今也九个月了,眼瞅着要生产,总不能生在母后这里。但,之前甄氏对母后不敬,看在皇儿的面子上允她出冷宫已是恩典,这几年,朕又不想升她的份位。朕,实在想不出好法子来安置她了。”
林太后不解昭德帝之意,道,“若不升她位份,她一个宫人要如何单独抚育皇子?其实,若因千秋节之事,皇帝有所顾虑,倒大可不必。若甄氏诞下皇子,那于皇帝于朝廷都算有功。”
林太后本就不在意甄氏,担心昭德帝为难,故此主动铺就台阶,不想,昭德帝坚定的摇一摇头,“宫有宫规,甄氏既有过在先,若因诞育皇子便赦免于她,规矩何在?朕想着,慈恩宫后面有处梅香院,不如就收拾收拾那里,让甄氏于梅香院待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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