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的重宝,髭切。”
“源氏的重宝,膝丸。”
“今日幸而,得与家主重逢。”
哦——咦,什么?你说你们叫什么?
他只是说说而已啊,刀子真的成精啦?!
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他不知道为什么,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刀架——嗯,刀鞘没了……看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的心理活动隐蔽而丰富,现身的两个青年专注地看着他,金发的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歪起脑袋,一头蓬松柔软的发丝微微滑落遮住眼睛,水红的嘴唇一抿,笑了。
轻快柔软的声音在空旷展馆悠悠回荡:“您……现在叫什么名字呀?”
青年扶了扶眼镜,在他们别有意味的眼神中淡定回答:“源重光。”
——!
虚无的丝线凝固,层层缠绕在三人身上,俊美的付丧神同时笑起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隐藏的深刻情感。
向神明交出了名字,就跑不掉了哟。
髭切眯着眼,盯着源重光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您的警惕心,真是不如从前了啊,名字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意交付出去呢?”
源重光听着他的话,有点不舒服:“我们以前认识么?”
膝丸揉揉眼睛,咕哝:“您又不记得了……好吧,都这么多年了,也是应该的吧……”
髭切保持着微笑一手肘捅上弟弟的腰腹,听着膝丸闷哼一声弯下了腰,认真地说:“不认识,就是感觉您很亲切,适合当我们的主人。”
……喂喂喂,这样的理由,还不如你看起来像个好人呢!
源重光看看他们,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展柜,拿出手机拨了个号,三言两语交代了什么,对两兄弟抬抬下巴:“走吧。”
既然叫他家主了,那就归他了。
源重光走在前面,髭切和膝丸跟在后面,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熟悉的背影,修长,挺拔,走起路来不疾不徐,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让他慌乱,包括他自己的死亡。
也是啊,当年,他就是以这样一个姿态走向了战场,走向了他生命的终结,也走出了他们的生命。
他走的那么坚定果断,他们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连最亲近的药研都被蒙在了鼓里。
他说他就是回现世一趟,和时政的协约还有一点问题,马上就回来,让他们在本丸安心等着,回来大概还能赶上晚饭。
这是他们和审神者和解后的第一顿晚餐,所有人都满心欢喜,认真地打扫了本丸的上上下下,乖乖等待审神者回来。烛台切使出浑身解数做了很多一看就很好吃的菜,满满的连长桌都摆不下了,他们都那么开心地等在桌边,等着和主君一起吃一顿饭,一起好好过以后的每一天。
等到菜都凉了,烛台切沉默着去热,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东方第一缕阳光照透窗户,所有人都感觉眼睛被那光芒刺痛了。
髭切看着那光芒,心头突然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在这一刻。
啊……原来他再也不会回来了。髭切这样想着,那也好,比起他们这些总是伤害他的存在,还是不回来更好吧?
但是……怎么这么难受呢?髭切摸了摸脸颊,一颗泪珠挂在指尖。
那桌菜原封不动的放在桌上,第二天下午,时政的工作人员上门来,是膝丸开的门,来人一身黑沉沉的西装,胸口别着一枝白色菊花,撑着一把黑色大伞。
他看着膝丸,郑重地鞠躬,通报了那个人的死讯。
为了大义而牺牲,真是伟大啊。
那他们呢?就这样,都不要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付丧神都聚集了起来,静默地听着他人生最后的故事。
听说他是独自一人上的战场,因为无与伦比的强大天赋和能力被安排在了最危险的主战场,和所有乙丙本丸一起,对抗溯行军的主力。
听说他一直站在战线最前端,两振太刀杀出了神鬼莫近的气场。
听说他的灵力一直处于释放状态,在为所有付丧神提供动力的同时,吸引了大部分溯行军的火力。
听说他脚下的尸体堆成高山,嶙峋的骨刺扭曲着指向天空,粘稠浓黑的血将地面变成泥泞的沼泽,像是末日到来的浮世绘。
听说他死的时候是黎明初至的那一刻,半截断裂的大太刀穿透了他的身体,几乎将他剖成两半,死死钉在他背后堆积如山的尸骨上。
听说……他最后微笑着轻轻拥抱了一下想救他的一个姑娘,在姑娘哭的声嘶力竭的时候只是叹了口气,嘴里还念叨着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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