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司无正有没有受伤,想问案情的进展,更想知道司无正全身而退的缘由。
但清未开口时,只问:“吃饭了吗?”
司无正在雨里轻笑出声:“还没,我刚从宫里出来。”
“我去给你做饭。”他慢慢回神,见马已站在院前,便扶着司无正的手臂跳了下来,“天冷,我熬些热粥给你暖胃。”
家里剩些碎羊肉和菜叶子,清未把他们一并剁碎,煮成肉粥端给司无正喝。司无正换了被雨水打透的衣服出来,身上锐气尽数褪去,与寻常人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无甚区别,见了粥,捧起就喝,丝毫不在乎烫。
门外凄苦的冷雨断断续续地下着,晚间的风把门板吹得摇摇欲坠,那点昏沉的光也飘摇起来,清未走过去把门从内插好,又把庖厨里的烛台端起,点亮了墙上的蜡烛。
“白白浪费了那么好一支灯笼。”他无声地叹息。
司无正吃得额上沁出汗水,闻言轻啧道:“还吓我一跳呢,以为嫂嫂摔倒了。”
“哪有那么容易摔倒。”
“灯笼都掉在地上了,不是摔倒还能是什么?”司无正斜眼觑他,“还是嫂嫂要承认看见我心里欢喜?”
清未捏着烛台的手紧了一紧:“看你活着欢喜有什么不好?”
“仅仅因为活着?”
“那你到底去干了些什么?”
司无正把喝空的碗轻轻搁在桌上,起身走到清未身后把他的腰搂住:“去面圣。”
“你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如何能面圣?”清未不为所动,“我虽没有一官半职,但也是知道圣上不是那么容易见的。”
“嫂嫂真想知道?”
“你瞒着我些什么?”他闻言忽而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当初刚死而复生时,司无正带他去过大理寺,那时大理寺丞的态度颇为奇怪,似乎在顾忌什么,起先清未还以为对方端着架子,如今想来竟是在忌惮司无正。
可司家虽然世代为官,却远远没到权倾朝野的地步,所以司无正根本没有面圣的资格。
“嫂嫂你想想啊,我可是当朝的状元郎。”司无正敛去神情,把下巴搁在清未肩头轻声解释,“自然有些特殊的待遇。”
他倒是真的忘了这一茬。
“嫂嫂,当初圣上许我品级更高的官位我没要,便得到一块御赐的金牌。”司无正拍了拍清未的肩膀,“我自然要比旁人更容易见到陛下。”
清未听到这里彻底放下心来,把司无正用完的碗筷洗净,擦手的时候心里忽然一惊:“呀!”
“嗯?”
“司无正,你说房子勤还吊在房梁上吗?”
“管他作甚。”司无正兴趣缺缺,“他吊在那里是罪有应得,谁叫他死前起了杀念,为了自己的儿子谋杀旧友。”
清未甩了甩手,边叹息边感慨:“为父者,总有为了骨肉神志不清的时候。”
“我看未必。”司无正抱着胳膊站在墙边,“若是他从小好好教导房晗,说不定如今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不过从他也起杀念的事来看,房晗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有缘由的。”
清未听得满心凄然,官员被杀的案子的真相说简单也好,说复杂也罢,都围绕着一个房晗。他叹了口气,见屋檐下依旧落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忍不住抱怨:“这雨就没个停的时候?”
当初清未在沛县时,甚少碰见多雨的天气,而司无正听了,随口答:“洛阳就这样,冬天时不时下许久的雨。”
“说得跟你从小在这儿长大似的。”
司无正的眼神闪了闪:“我好歹在这儿做了不短时间的官了。”
“是了,司大人。”他转身作揖,“草民妄言了。”
“嫂嫂拿我寻开心呢。”司无正无奈地扶额,伸手接过清未抓着的烛台,“回屋吧,时辰不早了。”
“你可是要和我说说在宫里的事?”
“你想听我就说。”
清未犹豫一瞬:“你明日要当差吗?”得到否认的回答以后,他才欣然点头,“那你可得好好说说。”
像是为了印证司无正的话,这场雨连续下了三天,裴之远的鬼魂再次出现,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竟是为了房子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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