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分岔路口,苏朔逃受起了叶子,刘彻狐疑地看着他,带着皇家子弟的那份猜忌和傲气,问道:“为何要救我?”
“你我萍水相逢,既是我引来了猛虎,倘若你为此被咬死这便为一桩罪孽,而你身后那些不像好人,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就此别过,有缘我们便江湖再见。”说罢,苏朔逃拖着一瘸一拐的腿从左而去,这腿是昨夜被长兄苏航用鞭子打残的,伤口未能愈合处理便被放在河边浸水,怕是日后就算好了也会落下病根。
突闻身后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苏朔逃缓缓转过身子,见是方才的少年晕倒了,又支撑着走过去。
只见刘彻嘴唇发紫,眼角发黑,苏朔逃自小身子弱与药相伴,所以看过的医书绝不会输给宫里面的太医,苏朔逃毫无顾忌地撕开刘彻被刀剑划破的衣服,血色伤口中微微夹杂着些黑色液体。
苏朔逃眉间蹙起,低声嘀咕:“竟是蛇毒。”而后将刘彻的胳膊环在自己肩头,将他扶起。
四下张望,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前面一座荒凉的破庙,也容不得他选择了,便将人抬到庙中。
苏朔逃在地上铺了一层枯草,轻手轻脚地将刘彻安放在上面,转而自己走出了破庙,身影淹没在千百药草当中。
刘彻感到胳膊上一阵痛楚,虚弱的身子却死活不让他睁开眼来,恍然间又没了只觉。
当再次醒来,已是入夜十分。
刘彻动了动身子,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眉间一蹙。
“可有大碍?”一盏燃烧殆尽的油灯下,蓝衣少年正磨着药材,感受那道目光,抬眸询问。
刘彻以审视的眼神看着苏朔逃,出于皇族本能的戒备,他不认为会有人不带任何目的救他,本能地将剑往自己身边挪了挪,“为何救我?”
“出于医者本能。”
刘彻依旧狐疑:“你会医术?”
“略懂一二。”
“那你为何还伤成这般?”
苏朔逃微愣,自嘲着一声轻笑,“都是僵死之人了,治好与否又有何分别。”
“你是苏家二公子?”
闻言,苏朔逃磨药的手一抖,转而化作一道冷笑声:“原来我这废物之名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无意冒犯,抱歉。”刘彻轻声,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居高临下地跟人讲话,有些不适应。
苏朔逃娴熟地将草药放入破碗中,拿石子来回磨动,闲暇之余问道:“可问公子是何人?”
“刘彘。”
苏朔逃“噗嗤”笑出了声,“怎会有父母给孩子如此取名?公子真是说笑了。”
刘彻目光平静,谓然:“是本宫……我的爷爷托梦给父亲要他为我取名为‘彘’,父之命,不敢违。”
【批注:彘,本指大猪,后指一般的猪。刘彻小时候叫刘彘是因为初生时取名“彘”,是汉高祖托梦给景帝要景帝取的。七岁时,汉景帝废掉原来太子刘荣,改立刘彘时,认为“彘”有“彻”(“通”和“聪明”)的意义,乃改名为刘彻。】
“父亲常教我‘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苏二公子可有何事是在下帮得上的?”刘彻探出了苏朔逃,知道他的身份后便放下了警惕之心。
“你我萍水相逢一场便是缘分,别过又是陌路人,谈何报答?公子有此心,苏某感之不尽。”
刘彻眼底略带不屑,又似是嘲弄他这样懦弱无能,冷声:“我不喜欠人人情,你既救我一命,我便定然相报。譬如,苏家的人如此看低你这二少,别告诉我你如何高洁无所谓,我不信。”
“刘公子是个性情中人,你的好意鄙人心领,只是鄙人实在无须……”苏朔逃好言否决,刘彻谓然:“明日,我随你一道回苏家,报完恩再走便是,你好好想罢。”
说着,他便入眠了。
苏朔逃愣住许久,不知该说甚以对,正如刘彻所言,他哪里有那般高洁,不过也是一躯凡胎肉体罢了。
次日,以刘彻常年习武的体魄,又能活蹦乱跳了,只是那一身青衣略显破旧,其他与出宫前几乎无二。苏朔逃多次拒绝可奈何对方全然听不进去,愣是拖着他回了苏府,苏朔逃可哪里拗得过刘彻,便只得妥协。
昨日的两个粗衣小厮害怕苏朔逃的事情被苏航知道后,会狠狠责备他们,一个激灵辞去了职务另寻出路,身无分文总比丢了小命要好罢。
而苏航还沉浸在苏朔逃死了的喜悦当中,没有多加理会。
待两个小厮离开了苏府,一道剑影划过脖子,一剑封喉,苏航冷冷一笑:“这个世上,只有死人可以让我彻底安心。”
“啧啧啧,真是血腥。”
苏航猛然一怔,周遭透露着杀气,转身准备杀人,只见一青一蓝两个少年站在树下目睹了他的所为。
“你还活着?”苏航如见鬼般看着苏麽洮,很快又转换为惊恐,赶忙跪地,“太子!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刘彻面无波澜,苏航就这么跪着,也不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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