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半棋大笑:“来日我率辽国第一个响和晋帝!”
“异族被庆国拦在关外两百八十余年,可异族有何罪?”萧然轻笑,“不过是皇甫家忌惮前朝大晋残族。庆国将晋人驱逐在外,裂为十一弱小蛮国,令我们受尽两百八十多年枯瘠之苦。而今,萧家将重新建立新的帝国,一个比从前的亡晋、如今的大庆都要强盛兼容的帝国,我要让流放在外的族人能有余地选择他们想要驻扎的水土,让软弱、沉迷温柔乡的皇甫氏也尝尝黄沙的咸苦味。”
“旧的时代应该掀过去,新的朝代,应沐日摄月而生。这些腐臭的旧血液,正应该被崭新的刀剑放干。即使废边界、合纵横这样的浩大工程难以一蹴而就,但穷尽这一生,我也将不遗余力地推行。”
封半棋举杯:“皇天后土所证,我封家愿随晋帝陛下创基业,看万里山河内外,人相庆!”
当年萧然与皇甫六在数次夜论中,曾论中原与异族之争。萧然持内外一统之见,他则说,国土有限,人无缩减,中原容纳不了众多塞外茹毛饮血之辈。
当时他反驳:“以非常手段,能行非常之事。”
这非常手段他没有说出口,而今铺开于天下:战争。
唯有战争,能最迅速地收割浪费国土的弱者,而让位于强者。
这是促成内外一统的最直接有效,也是最残暴血腥的手段。
铁骑横扫千疮百孔的大庆国土,有血流成河,有斩荆播种。在哭泣声和咆哮声中,以鲜血为浇灌,反抗与勇气重新在肥沃湿软的土地中催生。
这场明有预谋的战争,在背地中以阴谋奸险推动,最终以真刀实枪为对垒。
弱者被乱世淘汰,强者历百战存活,握青锋为笔重写江山格局。
杀伐与融合一同进行,摧毁与建造共生。只是这样惨烈的手段和无数枯骨垒地的结果让更多人永远无法苟同,包括亲人,爱人,友人,乃至陌路人。
负伤的赫连安回营自己包扎伤口,处理完,他拆开另一方寄来的秘信。
“皇甫定辽不可活……”他重复信上的内容,静了好一会,才烧了信。
赫连安回头,便看见不能动弹的他凶狠地紧盯着自己。定辽愈是对他态度奇差,赫连安愈是笑得高兴。他一身戎甲血锈斑斑,仅露的一张脸因摘了铁盔而显得过分清俊,眉黑眼碧,凝望着人时如一对绿宝石盈润多情。
他用这样的眼睛噙着笑看着他的殿下:“殿下,您刚才也听见了吧?您死后,皇甫家也就再无人能阻拦得了我侄子,所有的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他过去轻握定辽的手,“殿下,您爱也罢,恨也罢,总之,我这小身板您是见一日少一日了,您便趁着这有限时日,再多多像此刻这样瞪着我吧。”
易帝一年一月二十八日,定辽军打到庆都外白涌山,为晋王军剿灭。赫连安手捧皇甫定辽的头颅而出,以断了一臂、废了一眼的代价结束其间谍生涯。他交代完全部事项,伤愈后打马自行离去,此后不闻其踪。
接到战报,险些再一次毁于战火的国都沸腾,百姓相拥而泣,众臣相拜而贺。
一时之间,晋王萧然这个名字的威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易持眺望破旧山河,握着他的裁纸御刀,看了良久对身边人嗟叹:“我自愧弗如。”
“您不应与他相较。”
他不配。兴怀冷默。
易持会错了意,笑道:“是,萧然创下如此功勋,确是我所不能比的。”
“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易持笑:“我知道。其实……兴怀,每次听你喊我陛下,我都很别扭。”他握紧裁纸刀,声音渐渐肃重,“这江山太沉太乱,不是我这俗人能扛的,我的兄弟一个接连一个的为它而丧命,这皇位却轮到我这非天命所归之子的手里。争得头破血流的人得不到一毫,无心权位的人却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全部,兴怀,你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易持,你想做什么?”兴怀抓住他的手臂,苍白的脸上是逐渐加深的惶恐。
易持拍拍他的手,轻笑说:“你不觉得,天命所归的,是萧然吗?”
……原来如此。
那人推九子中最淡泊、最天真的八殿下为帝——等的就是这一句。
兴怀发着抖,几乎想在这一刻将那人十恶不赦的罪行全数告知易持与大白天下,他想用尽所有力气怒吼:晋王萧然不是英雄,是恶贯满盈的罪人,是罄竹难书的大恶人!
可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监视者亮出了一寸刀锋,兴怀看见那冰冷的眼神,所有的话语悉数吞没。
“兴怀?你怎么了?”易持握紧他的手,诧异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我的殿下啊,不是我太冷,是你——
太温热了啊。
二月十一日,易帝传退位诏,自愿传位于异姓王萧然,朝野无异议。
波澜壮阔的史页在易帝与翰林学士赵兴怀一同离去的背影中翻页。此后有人旷达于江湖,有人困兽于庙堂。无一例外的是,无论帝王权贵,残儿乞儿,抑或乌衣布衣,尽有困于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中。
他的万里戎机刚刚结束,大业建起,重任已毕。
他兀自以为,十丈软红尘也可以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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