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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都没有回，就给你打个电话。”赵木兮的声音很调侃。

“没事，我女朋友来了。”

“女朋友。”赵木兮慢悠悠的重复了一遍，语气玩味的说道：“女朋友？”

“恩。”

“这么快和好啦？”

周远扬一点不喜欢赵木兮这样的语气，她已经把电话声音调到了最小，生怕刘梦竹听见。

“你有事么？”

“没什么。”赵木兮察觉周远扬的冷淡，于是收起刚刚自己因为不可说的惊讶刻意装出的玩笑语气，“我明天早上去实习，还想说之后你要不要来找我。”

“再说吧。”

“恩，我觉得也是。”

“还有事么？”

“也不至于突然就对我这个态度吧，你把自己当什么了！”赵木兮说到后来，已经近乎咬牙切齿，不等周远扬回答，赵木兮就挂断了电话。

周远扬握着手机不知所措起来，反倒是刘梦竹从床上坐起来，“饿了吧？出去吃点东西好么？”

“恩？”周远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扭头看她，随后点了点头。

那天一整天到第二天刘梦竹走，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过晚上的电话，只是周远扬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个什么东西，这一次，她巴不得刘梦竹赶快回去，她又开始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

刘梦竹走后的那个晚上，周远扬站在阳台抽烟，她开始意识到，这一次或许并不是和好，而是换了另一种折磨人的方式。两个人之间的芥蒂以一种肉眼难以分辨的方式继续存在着，甚至比之前还要更甚一些。

刘梦竹的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呢，是男孩还是女孩呢，那个新生命一生之中又会遇到什么，经历什么呢。周远扬不由发出这样的感慨。

——时常感觉到，最近经历的这些事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但是却在我心里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内里早已变得破落不堪。两个人的感情走到这种程度，还有维持的必要么？我无数次这样问我自己，但是我找不到答案。没有人能给我答案。能同我讲这件事的人，几乎都在告诉我放弃就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们并不是事件的当事人。那些我和她之间发生的每一件旁人眼里无足轻重的小事在我这里都以数倍放大的方式存在着。倘若这些年她送给我十束玫瑰，在我心底就是一百束。她亲吻我一百次，在我心底就是一千次。她给予上万次的温柔安慰，在我心底就是无数次。我巴不得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如果有一天我选择从这里跳下去，我一定要和她视频着落下去，我要让她亲眼看着我死掉。就像过去她无数次温柔望着我一样。如果真的能够下定离开尘世的决心，那我就要她温柔的看着我死去。我想她会紧张后悔吗？这样的问题我问过自己不止一两次了。但我知道，不到死亡那一刻，我都无法得出答案。我真想知道在她心里是怎么想我，怎么想那个和别人上过床的我，她想着那样的我的时候，同我想着和别人上床的那样的她的时候，是一样的感觉么。我在她眼里，是肮脏的么。每当我感受到她腹中生命的跳动，我都觉得自己如此肮脏，我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死的罪人，我忍不住作呕，忍不住想要掐死我自己。

周远扬写下这些话后，将笔丢到一边，靠着椅背坐着。她很想哭一场。她哭不出来。她看了一些煽情的电影，她眼含泪花又落不下一滴泪。于是她开始看那些可以搞笑的综艺节目，她不停笑的时候，就感到寂寞。她寂寞的时候，没有去想刘梦竹，但凡她因寂寞想起了刘梦竹，她就觉得自己如此罪孽深重。她于是只想着赵木兮，那个笑她也骂她，什么事都却清清楚楚的摆出来可以脱口而出的女孩。

周远扬于是决定，下一个周末的时候，她要去看看赵木兮。

周五请了一天假，周远扬下了火车就直接打车去了赵木兮的实习学校，赵木兮本来是和她讲今天自己只有下午一节课两点多就能下课的，告诉周远扬可以先去宾馆等自己，可是周远扬又实在好奇作为老师的赵木兮是什么样子，学校地址是早就知道的，所以她没有告诉赵木兮自己要过去。

在学校门口被门卫的保安拦住了。

“找谁？”

“啊？”周远扬愣了一下，还真没想过会被拦下了。

“接孩子？”

“啊？”周远扬又愣住了，随即拼命晃了几下脑袋，“不不不，没孩子，没孩子。”

“那是？”

“哦。”她终于反应过来，“那个，我找人，找一个老师，叫赵木兮。”

“给她打个电话。”

“啊？她上课呢，我……我是她亲戚，找她有点事，您就让我进去吧。”周远扬突然就仿佛换了一个人，瘪着嘴巴开始撒起娇来，“打扰她上课多不好啊，我都知道她叫什么的，要不您跟我一起进去，我就给她送点东西就出来，拜托您了。”

保安受不了周远扬的软磨硬泡，看她样子也不像坏人，于是摆摆手，把门开了一道缝让她进来。

周远扬几乎要为自己的“聪慧”跳起来，刚跳了一步，察觉身后还追随着保安有点质疑的眼神，立马正经起来，回头冲保安“谄媚”的假笑了一下，转过头双腿疯狂的倒腾，生怕被保安再赶出去。

进了教学楼，周远扬才终于长吁了口气。

她找到赵木兮的教室，一个一个的走下去，在主教学楼二楼走廊尽头的位置她看到了赵木兮，教室里有点乱哄哄，像是学生再抢着回答问题，隔壁的教室正大声的朗读课文，恍惚间周远扬差点以为自己是个假装上厕所逃课出来看喜欢老师的学生。

她鬼鬼祟祟的站在教室的后门，大概是发觉后门窗户有人影晃动，班级里本来乱哄哄的学生突然肃静了下来，有几个大胆的还想扭头看一看。

周远扬偷偷笑了笑，想起自己初中也是这样，有点风吹草动就装模作样起来。

讲台上的赵木兮也注意到教室内的变化，正在写板书的她扭头看了一眼后门，一眼就认出站在那里的是周远扬。

赵木兮忍不住扬起嘴角浅笑了一下，立马扭头对着黑板，生怕被这些古灵精怪的小孩子们看出什么端倪来。

周远扬注意到赵木兮强忍着的笑容，在门外也不自觉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