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身在京都,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他很害怕。刚去意清馆时,他每天都躲在被窝里哭。最初他想着要逃出去,每回都被高壮的仆人抓回来毒打一顿。后来时日久了,他也渐渐死心认命了。
在意清馆里是要学琴艺和诗书的。他手笨脑子笨,总也记不住琴谱,也背不好诗篇,所以常常被馆里的嬷嬷抽打。除此之外,他还要伺候一个脾气刁钻古怪的公子,杂苦事稍做得不好就要被责罚。日子过得很艰苦。
他长到十五岁时,他侍奉的公子病了。嬷嬷们合计着要他去陪一位大官。
达官显贵大多有特殊的癖好,他眼见过公子身上的疤痕。他当即惊慌了,死活不肯去。嬷嬷软硬兼施,边劝慰他,边让仆人将他往楼上拖。他不肯去,哭号嘶喊着,还在做垂死挣扎。
仆人紧紧锢住他的手臂,倒将他往楼梯上拽。他被拽到了木楼梯中间,死死抱着栏杆不肯放手。他哭得昏天暗地,被逼急了差点一头撞死在栏杆上。
他哭得泪眼模糊的,什么都看不见,边上是一片噪杂之声,旁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刚从楼上下来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哭了?”
嬷嬷谄笑着回道:“他不听话,不肯去见个大人。”
那人听罢就笑道:“这么勉强还是不去见了吧。他哭得这么伤心,我带他上去洗把脸。”
那道声音太过温柔。所以当汪晴远过来牵他的手时,他乖乖地抹着眼泪跟汪晴远上楼去了。
19白月
汪晴远把秦雪文带去了二楼的雅间,让他坐在床榻上,自个儿让人打了壶热水上来。汪晴远在水盆里揉搓过手巾,拧得半干,然后走到秦雪文身边。
秦雪文的眼睛红红的,眼里含着泪水,抽抽噎噎地看着他。
汪晴远弯身给他擦脸,望着他红肿的眼睛轻笑道:“哪儿来的小花猫,可怜见了。”
汪晴远当时就二十出头,意气风发,温润的眉峰和眼睛延了点凛意。那天他穿的是云龙纹的金丝华裳。秦雪文不好意思对上他的眼睛,垂下目光时见到他攥着手巾的手上还戴着枚红翡翠金戒。这是个贵人。
汪晴远人很文雅,爱笑。说话的时候神情和话语都很温柔。秦雪文不知不觉地对他放下了戒备。
他问秦雪文叫什么名。秦雪文如实说了。
他有些意外,笑着说还以为意清馆会给他取个媚俗的名的,譬如什么“夙兰”“秋露”“紫霜”,说这名字倒取得挺清爽。
秦雪文摇摇头说这是他的本名,是他阿爹取的。
汪晴远问:“那你爹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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