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糖儿一开口鼻子就酸了,“我想知道我阿哥究竟做错了什么,怎么就突然没了。”
知县给管家递了个眼色,管家当即关门出去了。知县拉着糖儿,让他在太师椅上坐下,叹了口气道:“你阿哥没做错事,只不过因为身世,卷进了风云诡谲的朝廷斗争里。”
糖儿红着眼呆呆地看他:“身世?”
“那司隶大夫一见到秦漾,就说他长得跟一个故人很相似,两番去牢狱与秦漾私谈,对他格外上心。你说他一个大臣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对寻常人上心?我记得早些年听雪文说过,秦漾是他从京都带回来的。京都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没准雪文抱回来的,就是哪个王孙贵族家的公子。”知县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钱丰渝那只老狐狸什么都不肯说,我也套不出什么来,但有一件事我们彼此是心照不宣的,那就是‘祸从口出’。你也切记不要跟旁人提起,以免招致灾祸。”
“那哥哥他……”
“他死了。”知县严肃道,“我说他死了,他就是死喽。静况,你可千万别再钻牛角尖,于我于秦家都不是件好事。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糖儿难受得说不出话,嗓子和心里都堵得慌,耷拉着脑袋,眼睛红得像兔子。
姨丈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糖儿摇摇头。
“那我让你大姨娘给你做点吃的。”姨丈说,“天都暗了,要不你今晚就留在府里吧,我再叫人把厢房收拾出来。”
糖儿还是摇摇头。
他离开时,姨丈拍着他的肩对他道:“静况啊,只要人还在就是好的。无论相隔多远,终归还能有个念想。彼此挂念着、惦记着,总会有再相逢的一天。”
糖儿失魂落魄地走到街上去。他坐上柳河巷的牛车,回到家里去。
夜风迎面拂来,吹动他的额发,眼角的湿润变得冰凉。
沿路有杨树、桃树、矮墙头,有幼年时来玩闹过的废旧老屋,有常年不竭的河流。他想着这条路是他阿哥走过的,他阿哥终究是坐着马车,翻过那头的红梅山坡去了远方。好似宿命早已是写好的,所有的曲承转折都不过是司命星君闲暇时的信笔,等到了时候,一切又沿着原有的足迹蜿蜒而行。
少年时他拦下了要离开的哥哥,这回他无法哭闹着挽回了,他无法再任性地要阿哥为他留下。
只是此去经年,怕再相见是遥遥无期。
……
秦漾曾以为红梅坡后边是另一片世外桃源。直到马车翻过山坡,踏上长满枯草的泥路,他才晓得那原来只是片荒野,有着大片未曾被开垦的田地。泥沟里的水是浑浊的,连月光都无法将它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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