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临渊见到帝阙后便竭力绷起了脸。他幼年遇险之时恰好被帝阙所救,自那之后他便疯狂崇拜着这个男人,可崇拜归崇拜,他也有自己的傲骨。他不想在帝阙面前表现得太过卑微,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超越帝阙,站在三千世界的权势顶峰。
“何事?”帝阙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极低极沉,全然听不出半点喜怒,唯一能听出的大概就是他与身俱来的贵气和那高高在上的威势。
“最近花容宗的新衣即将上市,宗门里已开始着手准备下一季的衣物。而今日我却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衣料……”扈临渊回过神后立刻简单地说明了来龙去脉,他说着说着却有些想不通了。
扈临渊自认对各种衣料了如指掌,可当真从未见过那仆人身上的料子。不过他也不是很想弄清那仆人穿的到底是什么料子,想来或许只是那料子太普通太便宜,所以才鲜为人知罢了。
他之所以大费周章地联系帝阙,皆是出于他对帝阙的感激和崇拜罢了,他想趁此机会和帝阙多说几句话。扈临渊修炼的是天级功法,年仅三十便已踏入元婴境,他也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成为仙王乃至仙帝。而在那之前,他希望能向帝阙展现自己所有的才华,他想拜帝阙为师。
三千世界中谁人不想成为帝阙的徒弟呢?帝阙稳稳占据了“三千世界财富榜”的榜首之位,不仅是因为他崇拜者极多,更是因为三千世界的不少宗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在扈临渊看来,帝阙天生就该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与那个懒懒散散没个正形的将绝不同,虽然他们都强大而危险,可帝阙却手握权柄。
短短百年之间谁也不清楚帝阙与多少个宗门的宗主有过利益往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庇佑了哪些宗门。毫无疑问的是,他暗中的势力极大。如今小千世界最赚钱的花容宗便在帝阙的庇佑之下,每年都会向其上供足够的灵币。
身为花容宗早已内定好的下一任宗主,扈临渊早已从父亲手中接过部分事物,其中便有联系帝阙汇报收益这一项。虽然想成为帝阙的徒弟,但扈临渊平日里根本不敢打扰这个男人,毕竟帝阙喜怒无常的传闻可不是空穴来风。
扈临渊非常崇拜帝阙,反而对将绝有些不屑一顾。因为他觉得帝阙有武力也有手段,活得极为清醒,而将绝却只知道在酒水雷霆中醉生梦死,白白浪费了最强的头衔。
今日扈临渊被那仆人勾起了对将绝的厌恶之情,又有了衣料这种还说得过去的理由,再加之花容宗新衣发售之事,他便试着联系起帝阙来了。
“衣料?”帝阙对此兴致缺缺,他庇佑这些宗门不过是习惯使然罢了。帝阙修真之前便已是小千世界某个位面的帝王,纵使他的国家已然面目全非,但那追求权柄的念头却已深入骨髓。
他不是将绝。他不会傻到因为被宗门执事激怒而血溅三尺,他也不会因为灭了半个宗门而犯众怒被人一路追杀。事实上若非当时大千世界一个大宗门的宗主帮了将绝一把,他哪能闹这么大后还安安稳稳地修炼。
也正是为了还这个人情,最怕麻烦的将绝前些日子才会同意在《修真报》上露脸,还玩什么回馈支持者的把戏。
将绝是个浪子,孑然一身不拘小节。但帝阙却绝不会让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根本就不会给那个执事羞辱自己的机会。他一步步在三千世界中建下了自己的国度,他相信唯有利益才能让他凌驾于所有宗门之上,才能让他继续稳坐龙椅。
帝阙记得这个联系他的家伙,这人是花容宗宗主的独子扈临渊,当年被他所救,屡屡表现出想拜他为师的意愿。然而扈临渊不知道的是,当年那一切不过是一场算计,这是自己为了打开小千世界的局面而故意为之的。
将绝因为怕麻烦所以从不收徒,他帝阙却是因为看不上任何人而从不收徒。眼前的扈临渊显然也入不了他的眼。
“就是这样的布,我是从一个外宗的仆人身上发现的。”扈临渊见帝阙没有冷漠地结束对话,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一无所觉地打开了夜良弓刚画的那仆人的画像。
这画布是用灵布特制的,虽然价格昂贵至极,但效果实在是好。在此布上作画,画出来的效果宛若现代的3D全息投影一般,乍一看去这压根就不像是画,而像是真人浮现在眼前。
帝阙看到那画像的第一眼薄唇就微微动了一下,唇角的嘲弄之意一闪而过。他当然认识这画像上的人是谁,这不就是将绝么!纵然男人五官变得平凡了不少,可那惹人生厌的气质却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
“你说……他是一个仆人?”帝阙那狭长的凤眼中嘲弄之意更甚,他只觉得这件事万分荒唐。那一瞬间帝阙甚至想去小千世界见见长生了。他想知道那人究竟有何等的魅力,能让三千世界最强者都甘愿为仆。
若是长生真有这般魅力,自己见到他说不定也会心神失守?帝阙仿佛料到了一场三千世界最可笑的好戏,他从未想过将绝会成为什么仆人。
“他的确是个仆人。”扈临渊肯定地答道。
“这衣料无利可图,不必理会。你身侧似乎还有另一张画像?”整个三千世界以雷霆为衣的只有将绝一人,而那男人不可能会将它拿来卖。帝阙没管什么布料,而是瞥了眼扈临渊没有打开的那张画像,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长生的画像。
“这画像是……”扈临渊闻言犹豫了下,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帝阙介绍长生,也没想到帝阙会这么问。
“打开它。”帝阙身体后仰了些许,他半靠着龙椅的椅背命令道。他没见过长生也没听过长生唱歌,却对长生足够好奇。因为他听闻长生当日唱了一句“登九宵帝阙,我命将绝”,此句所提及的可不仅仅是将绝,还有他帝阙。
扈临渊自然不会违背帝阙的话语,他拿起了那幅画卷正准备打开,镜子那头却突然传来了震天的龙吟声。
“该死的,又是那头黑龙!”龙吟声后一出帝阙就猛然沉下了脸,他难得失态地低咒了一句。帝阙觉得他此生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帮将绝养龙。
真不知那黑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一天到晚到处挑衅公龙勾搭母龙,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它还喜欢用雷霆花引雷霆来劈他的宫殿。帝阙甚至想过这黑龙是将绝故意派来捣乱报复的。
“轰!”帝阙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听到宫殿倒塌的声音了,他扔开手中的镜子冷笑着站了起来。现在帝阙再无兴致欣赏什么长生的画像,他只想去找那头黑龙,让那龙彻彻底底地明白在他领地上肆意捣乱的后果。
比起帝阙,摆脱了黑龙的将绝倒是过得逍遥自在。之前和三人组的那段小插曲对他没有半分影响,他抱剑站在阁楼的窗台边凝视着窗外。许是冬日将尽,许是位面不同,花容宗的地面上被未如琼玉宗一般落满白雪,看着却是一样的荒凉。
往年他总觉得冬天太过漫长太过乏味,都是直接睡过去的,而今年的冬天仿佛意外短暂。过了许久,将绝不再看向窗外,他侧过身来倚着墙壁,定定地看着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长生。
“明日试衣之事,你似乎并不担心?”男人低哑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扈临渊走前说的那些话早已表明了他的态度,那人绝不会轻易地让长生通过这次选拔。
“丑的人还没担心,我这么帅,有什么好担心的?”长生闭着眼漫不经心地回道,言语中的确没有丝毫担心的意味。
将绝对长生的回答并未感到意外,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长生一直都是这般语出惊人,也从来都不缺自信。
“你曾说,花容宗美人如云。”将绝又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在为我担心?”长生懒懒地抬起眼,桃花眼中还缠绕着几分倦意,可他的神色却清醒至极。
“别担心了,被下绊子也并非尽是坏事,你等着看吧……”
“明日我必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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