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鱼做洗耳恭听状,对方说了四个字:“金蝉脱壳。”
这法子的大概精髓,其实鄢鱼很熟悉——人之生老病死,由天定,若夏昀死遁,谁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沈宜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让人假死的药,他手里有,当然亦珍贵无比。
这下就凸显了治疗师不带助手的弊端,鄢鱼只能厚着脸皮,寻求沈宜生的帮助。
虽说有救命之恩,可跟这人待的时间越长,鄢鱼能发现这家伙是一只妖孽,那天被‘货物’偷袭受伤,有点儿阴沟翻船的意味,可谁都不能肯定,若鄢鱼冷眼旁观,这人一定会死。
所以给人家找的麻烦越多,这恩情就越薄,何况这是一个商人,付出就要回报,不同的人和事,区别在于付出与回报要不要成正比,总之是一定要得到什么才能甘心的主儿。
沈宜生先是大大方方地答应一定帮忙,假死奇药双手奉上,转瞬,态度急转直下,他悠悠道:“我与十二一见如故,倒像多年前见过,如今重逢。我这人好客,遇见对脾气的人就舍不得放对方离开,总想长长久久把人留下,好好款待。十二,我看你孤孤单单的,不如同我义结金兰,这样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可以长长久久住着。”
这话说得…….有点儿像是要让鄢鱼卖身给他了。
“沈兄,你的好意思我心领,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鄢鱼想驳回去。
哪知人家脸皮厚度斧凿刀砍都不会穿,直接道:“哎呀,十二,黎国已破,这世上已没有九皇子,你顾念旧情,想护着夏昀,我不反对,而且可以帮你。我说了,你当我的家是你的家,既然是你的家,你出去帮帮人,完了总要回家。你看,这两者并不矛盾。”
似乎很有道理,让人无话可说,但听起来又像胡说八道,强词夺理。
如果鄢鱼不是个基佬,面对如此盛情,为难几下,说不定就答应了。毕竟,听听人家的话,那可是一片心意,借的还是兄弟的名义。
可惜他是个比较有经历的基佬。神经敏感,能区分同性对他的好究竟是纯然的兄弟情还是想上他。
显然,沈宜生对跟他做兄弟是顺带的,主要目的,是想把他拐上床。
想通这一点,鄢鱼开始反省。
他不貌美,充其量能说有点儿小帅,五官周正,在阳刚和阴柔这两方面,不偏不倚,没啥特色。
身材嘛,常年练武,自然精瘦健壮,挺拔得像一株白杨。
性格,他同沈宜生一路的日子,从没放飞自我,谨小慎微,偶尔犯点懒。
总之一句话,从头到脚,他都没看出自己拿什么把对方迷住了。
鄢鱼看对方似乎还没搞清楚他的性向,既然一步一步试探,没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现在急着救人,也不好意思地装傻充愣了。
这有点儿小坏,但比眼前的这家伙来得好,趁人之危,就要做好也被人忽悠的准备。
鄢鱼同沈宜生义结金兰,领了对方的‘情’。二人的关系一拉近,沈宜生免不得表现更亲热。
但更多的,他明白鄢鱼现在最关心的,对救夏昀更加积极。
很快,他们合出一个计谋——让夏昀染病,服用假死药装死,等到下葬后七日,他们去把人从坟墓里掘出来。那时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
两边联络,暗中部署,从开始真染病到服药弄出假脉,病死发丧下葬,前前后后一个月的光景,事情出奇地顺当。
等到月黑风高掘坟那天晚上,鄢鱼本要自己去,沈宜生不让他去,说坟场不吉利,倘若撞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生病,太不划算。
这理由鄢鱼不接受。近来事情太顺,最后关头,他犯了强迫症,总要自己盯着才能安心。
沈宜生拗不过他,两人亲自压阵。当看着坟包被一点点挖开,露出棺椁,撬开后见到棺材,棺盖一被打开,露出里面面容如生的夏昀,鄢鱼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
“这下放心了吧?”沈宜生拍拍鄢鱼的肩膀。
鄢鱼站在棺材旁,伸手要去抱夏昀,却被一把拉住。沈宜生示意另外一个人去抱,扭头对鄢鱼解释:“不干净。”
他的口气饱含关怀,鄢鱼实在不想承认他听出了一大坛醋意。
“赶紧走吧。”鄢鱼只能这样来一句。坟场阴阴森森,烟气弥漫,时不时草丛里还冒出一两簇鬼火,多待一刻都是遭罪。
可正当他们预备将挖开的坟包恢复原状,猛听得一声令箭冲天,咻的一下后在空中炸开。
紧接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袭来,火光跳跃,一排排劲装甲士现身,一瞬间把鄢鱼等人包了饺子。
沈宜生瞧这阵仗,紧皱眉头,拉住一脸惊愕的鄢鱼,低声安抚道:“这些官兵我来应对。”
鄢鱼心想,这群官兵的头儿你还真应付不了。因为最后从人丛里不急不慌走出来的,正是梁琏。
他的目光在场中人面上一扫,然后盯在鄢鱼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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