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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曼的创作可怖的随意,毫无气力,内涵与创意;他一首又一首地胡扯下去。”(RobertEitner,1884)

“他(泰勒曼)无法捕捉与持续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因为他从未知晓如何创作□□。因此,尽管他有生之年获得巨大成功,他不可能被复兴。”(HugoRiemann,1899)

“比如说,泰勒曼,当年巴赫幸运的竞争对手,可能写了比巴赫多于5到6倍的音符。可是,就像谚语说的那样,‘他像擦鞋油一样地涂抹着纸张’,最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得有多么差劲。”(PhilippWolfrum,1902)

…………

在林勃最为悲伤的时刻,这样的评论接连而至,影响可想而知。如果这就是后人与历史对于他的老朋友的评价,凭他一人,又如何回天。年复一年,他们依旧通信。然而,即便是像亨德尔这样的乐观派也渐渐感受到,海面那边林勃小岛上他朋友一日不及一日的精神状况。一切似乎又退回到了1701年的原点,他的老朋友什么也不是,被剥夺了生命的热情,绝望而木讷的,在被命运安排的道路上孤独而悲伤地前行。亨德尔知道自己无法再像1701年那样亲身去挽留他,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所面对的不是各自家庭长辈的安排,而是历史的安排。斗转星移,林勃100年的期限在悄然逼近,在20世纪的曙光洒落时,亨德尔在信中摘抄了一首小诗寄送给他久未谋面的老友。诗歌的作者不是别人,正是泰勒曼本人,那是1718年事业刚刚起步的他在第一篇自传里写下的:

“壮志与功勋将会寻找它们的足径

哪怕为再深再厚的积雪所掩盖,

理性深思熟虑筹划全局

将艰难困苦征服。

朋友您可看到前方的山峰?

鼓足勇气!您将不久攻克它们!

它们不过是毫无价值的矮人,

而您则是坚无不摧的巨人。”

除此之外,永不言弃甚至有些老顽固的亨德尔在信中立下约定:那便是他将在英国馆他的住所一楼临街的窗台上摆放一瓶风信子,那是泰勒曼最喜欢的花卉之一。倘若终有一日泰勒曼能踏上协会的土地,务必取走这束风信子,以告知好友他的来到。信送了出去,泰勒曼以他一贯的优雅矜持而不透真意的语气同意。稍晚时候,亨德尔按约定在窗台上摆放一瓶风信子,时常更换,日日查看。风信子随时间流逝而枯荣,一批一批的风信子来了又走,然而却从未少过一支。

某日协会风雨大作,正在排练的亨德尔未待结束,便冲回住所,将被暴雨吹倒的风信子花瓶重新摆好。他不愿意错失任何一个机会,然而他的谨慎并没有换回回报。日复一日,盛满风信子的花瓶仅有蜂蝶光顾,协会港口朝向林勃的海面风平浪静。

“——可是等我们回来,晚了,从风信子的园里来,

你的臂膊抱满,你的头发湿漉,我说不出

话,眼睛看不见,我既不是

活的,也未曾死,我什么都不知道,

望着光亮的中心看时,是一片寂静。

荒凉而空虚是那大海。”

——T.S.艾略特,《荒原》,1922年

20世纪初的读完罗曼罗兰作品的那个午后,亨德尔依旧在协会烦躁不安地踱着步。古旧的地板被踏得吱嘎作响。又是一天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近现代人民再次注意到泰勒曼和他的音乐,其开端是非常有趣的。20世纪初,随着音乐(器乐与声乐)教育在德//国普及,人们需要大量音乐素材作为教材。泰勒曼的作品,尤其是他的竖笛作品,在德//国的中小学校音乐教程中非常受欢迎。由业余爱好者组织的各个声乐协会也使用了泰勒曼的作品,尽管鲜有人知这位作曲家名字背后的故事。泰勒曼音乐的通熟易懂性受到了广泛非专业爱乐者的欢迎。加之20世纪早期当代作曲家的先锋派运动使得广大听众不甚适应,这种重新挖掘早期音乐的浪潮变得更加普遍。泰勒曼的室内乐也逐渐流行起来,然而当代宏大的音乐厅并不适合排演他那些编制略小的作品。危机面前,一个契机出现了,那就是广播与录音的普及。小型室内乐排演成本低,风格又受被当时古典音乐复杂晦涩编制所困扰的听众欢迎,泰勒曼的许多小作品得以随着无线电传播。

然而让泰勒曼重新回到公众视野的临门一脚,恐怕还得感谢他在世时的两位好朋友,巴赫与亨德尔。1920年开始德//国哥廷根大学开始着力复兴亨德尔的歌剧,1952年开始哈雷重新举办一年一度的亨德尔音乐节,在这些过程中,同样是歌剧作曲家的泰勒曼难免沾上一点光。尤其是考虑到巴赫并没有创作任何歌剧,人们关于泰勒曼的歌剧的兴趣就更多了。先是《皮格马利翁》被与佩尔戈莱西著名的《女仆作夫人》进行比较,稍晚泰勒曼家乡马格德堡的市立歌剧院重新排演他的歌剧作品。1963年为始,马格德堡开始举办两年一度的泰勒曼音乐节。

人们津津乐道不断比较泰勒曼与亨德尔,也进一部导致泰勒曼的宗教性质的声乐作品开始为人所知。马格德堡的人民在20世纪中叶已经对这位作曲家的几部主要受难曲非常熟悉了。尽管,当年独当一面的泰勒曼,如今只能以“巴赫与亨德尔的好朋友”的定语开启介绍,或者是在他两位好友的名气身边默默地发着光,但一切也比19世纪中期到20世纪伊始他所受的否定来得好许多。

20世纪三十年代末,一//战的阴影还未散去,二//战的黑云又聚拢而来。正是四月底五月初的时节,万物开始萌发,亨德尔从每年照例的英//国巴斯疗养归来,回到协会的住所。扫扫门前积攒一月有余的灰,放下行李,他照例准备绕道屋后看看窗台上的风信子。刚下完雨的草坪湿润而松软,亨德尔庞大的体重使得他马上踩了一腿泥。深一脚浅一脚地,他咒骂地来到了窗前,却发现花瓶空了。亨德尔气不打一处来。他记得他临走前千万嘱咐邻居牛顿爵士帮忙照顾花朵,然而他当时又是怎么会相信一个常常连自己饭吃没吃都想不起来的科学家会记得帮他照顾花(历史上一则轶事中,牛顿为接待朋友烤制食物,但做完菜后因为想到科研而去工作,工作完毕后不记得自己吃没吃过,作者注)?嘿!亨德尔气得使劲锤了一下窗台,心想估计爵士先生哪天发现自己疏于值守的错误干脆直接把花扔了。

“弗雷德?格奥尔格·弗里德里希·亨德尔,是你么?”

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亨德尔循声转身看去。他看到草地上那野花丛中,隐隐约约地站着一个身影,怀中紫色的色块似乎是他的风信子。真该死!亨德尔埋怨自己刚结束忌日不久视力没有完全恢复,无法看清偷花贼的样貌。边走着边从兜里掏出眼睛戴上,亨德尔朝那方向走去。

他看到一个人,紧紧抱着那束略微枯萎的风信子,站在蔓延的野花丛中。来客已经等了许久,他的白色长袜为泥土所玷污,他的外套裤为雨水所沾湿,他的红色斗篷虽已经被雨水打湿,但却如此熟悉,让亨德尔不由得想起自己在世时,曾经无数次端详的一幅肖像画;雨水让他略微狼狈,然而他的神情是如此从容优雅;他褐色的眼眸透着和煦的暖意,却因泪水而朦胧。

“弗雷德,我终于‘翻越群山’。”

亨德尔一时语塞。他立在原地,泪水合着泥水与雨水一起流下。即便他俩都尚在人世之时,半个世纪也仅仅是书信来往:自从1703年他离开哈雷大学法//律系前往汉堡谋生,两人便几乎再也没有见过面。他记忆中老友的音容笑貌,还停留在那些年,还不满二十岁的亨德尔刚走出哈雷大学校门,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亲切地呼唤他…………二十出头的泰勒曼由于旅途跋涉一身邋遢满脸疲倦,却是雀跃地从马车上跳下,手里挥动着他最新的作品还有给朋友带的小礼物,踩着街上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奔了过来,扑到朋友怀中,溅了对方一身污泥……那时,他也是一样的语气,略带腼腆地稍微提高嗓门叫着,“弗雷德?格奥尔格·弗里德里希·亨德尔,是你么?”……

记忆与现实终于在两个世纪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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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晓这一切是因为那时我负责接待菲利普。”巴赫笑着说,“然而对话没有进行多久,菲利普想改变行程先行前往英//国馆的愿望变得越发强烈。在车路经英国馆的时候,我可以肯定,那时车还没有停稳,已经年近260岁高龄的泰勒曼先生身手矫捷地从车上一跃而下,以令人倾佩的速度朝英/国馆跑去。”

“我那时已经改过表观年龄,与如今无二,不过三十出头,因此跑得快也可以理解……”泰勒曼不好意思地说。他紧张把叉子上的鳗鱼冻掉在了身边亨德尔的大腿上。

“是么?”巴赫眯起他的三角眼,“我保证,即使之后与菲利普共事这么多年,我也再也没有一次看到他跑得那么快过。”

“倘若我也能目睹那个感人的瞬间该是多好,”维瓦尔第动情地说,“我从未想过如同亨德尔这样严峻坚毅的人也会有如此快活感人的时刻,当他的面容透射出柔情与爱慕,是否就会如同云中探头的阳光?那一幕可以胜过亨德尔所有柔情浪漫的歌剧咏叹调……”

“不不,安东尼奥,”泰勒曼想把掉在亨德尔大腿上的鳗鱼冻拾起,但后者已经抢先一步把鳗鱼冻投入嘴中,“你和塞巴斯蒂安见面的时候也非常感人并且浪漫……而且我见到弗雷德的那一瞬间,可能不是你想的那种那么浪漫……弗雷德,”泰勒曼说着看看旁边的亨德尔,后者正在用狂吃东西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别塞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道我那时为何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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