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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平日里有夜市，今日也比以往热闹了不知多少，男女老少都涌到了街上，整个城如同白昼，笙歌不断。褚辰星手里拿了串糖葫芦，訾熙衍手里拎了包糖渍山楂，还提着一包糖饼，袖子里装着刚买的包子，和各种小物件。

訾熙衍看着这个嘴不停的家伙，心想是不是有妖怪递来一块糖糕，这个傻子就要跟着跑了，突然一块糖糕，就递到了訾熙衍唇边。看到这个跟饕餮转世一样的怪物，訾熙衍张嘴接下了糖糕，还没说让他少买些，吃不了，褚辰星又买了一份饴糖，訾熙衍忍无可忍拉着他就坐到旁边的摊子上，实在不巧，这是一个汤圆摊，褚辰星以为訾熙衍想要吃汤圆了，很自然的叫了两碗汤圆，发现自己没有钱了，就拿过訾熙衍的钱袋，交了元宵钱，然后就可怜巴巴地看着訾熙衍。訾熙衍训他的心也没了，只好陪着这个人吃了一堆东西，最后的汤圆，也是褚辰星吃完的。

二人吃完汤圆，就起身离开褚辰星依旧死性不改，除了吃的，就是吃的，还顺手给訾熙衍塞了一堆糕饼，糖果，这时，一阵叫喊声吸引了二人，褚辰星跑得快，趁人少，凑上去想看个究竟，訾熙衍也跟了过去。

原来是聚宝阁举办的活动，传说有大奖，但是今年的形式有变，少阁主不再猜灯谜了，反而开始对诗，难度加大了许多，但也是更加符合文人雅士的喜好。上面的人一敲锣，就代表开始了，主人首先让仆人拿出灯笼，一盏一盏挂在了聚宝阁门口，褚辰星保守估计有几十首诗，家仆已经在门口准备登记人名了，登记好的人就去拿纸笔，写完后，交到聚宝阁门口，由阁主和几位文人雅士一起批判。聚宝阁扬名国内，但却不再皇都设总店，反而将总店设在了这云安城里，这次来的不仅有聚宝阁阁主，还有京城的名门大户，不乏大官，所以这些参加对诗的人，还有一部分是想直接出人头地的读书人。訾熙衍本不愿参加这样的活动，奈何褚辰星兴致不减，只好跟着参加，二人领了纸笔，就过去看诗去了。

第一盏灯上写着“火树银花合”褚辰星自问才疏学浅，实在是没有本事，便随便猜了一句，看到訾熙衍低头思索，唇瓣紧紧抿在一起，提笔写道“星桥铁锁开”褚辰星心道厉害，一路对下来訾熙衍势如破竹，褚辰星实力围观，訾熙衍写完后就将纸笔交回了桌前，不一会，那个家仆就将收到的纸送进了大厅里，一段等待后，大厅里走出了一个小童，小童向大家行了礼，叫到：“訾熙衍，里面各位大人有请。”訾熙衍的脸色瞬间变了许多，拉着褚辰星要跑，褚辰星不理解，但还是没有反抗，然而周围的人已经注意到二人，拦着二人不让离开，訾熙衍脸色发白，脸上的表情不明不白，刚刚的家仆走已经下来拦住了他们，将訾熙衍请了进去，褚辰星留在了外面。周围有不少人凑过来问褚辰星，褚辰星心思全部放在了大厅里，回答显得十分敷衍，大家以为褚辰星不乐意搭理他们，很快就离去了。

訾熙衍过了一会就从大厅里出来了，周围的人很快安静下来，訾熙衍走得很快，心情看着不太好，走下来，看到褚辰星，笑了笑，但脸色还是很苍白，显得不是很好。后面一大群人缓缓走出来，走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男人，人群突然吵闹起来，男人抬起头，是一张英俊非凡的脸，褚辰星觉得拥有这张脸简直可以被称为天选之子了。

訾熙衍声音硬邦邦的说道：“屴王，诸葛晟”褚辰星还没明白什么意思，诸葛晟就开口道:“訾公子，品性高洁，不愿接受各位大人的赏识，那大家就算了吧”这声音虽然好听，但是充满了傲气，以及对于訾熙衍的鄙夷，訾熙衍的脸色微变，唇抿得更紧了些，褚辰星拉着他要走，只听诸葛晟大声说：“訾熙衍博学多才，但终究不是圣人，有一句诗，对的不好，本王现在当众将这诗念出来，要是有人能对出来，还能让本王满意，本王就将前淮安侯桓劲风用的这支玉笔赏给他”

全场一片哗然，大家皆知前淮安侯桓劲风文武双全，曾经一度是先皇的左膀右臂，如果除去这叛国的罪名，当真是人人敬仰之人。况且先皇离世多年，上一代的纷争纠葛，到了这一代已经无足轻重了。訾熙衍的头埋得更低，手中的纸袋捏出响声，褚辰星看不得这王爷的样子，拍拍訾熙衍的手，想都没想，走到人群最前面说道：“我可以”诸葛晟看看他，反应过来这个人和訾熙衍是好友，如此一来，最可能的就是帮友人讨个面子。眼神中充满轻蔑，念出了诗的上半句；“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这一刻褚辰星没了刚刚的无所顾忌，内心的慌张与不安占据了他的内心。无奈之下将目光投向訾熙衍。訾熙衍好像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与他对视。周遭的一切好像模糊不清，唯有这个人的目光从人群中直直地穿过来，穿过花灯如昼，穿过年年岁岁。褚辰星想了想，缓缓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诸葛晟没有想到褚辰星能答出来，愣了许久，才将木盒递到褚辰星手里，褚辰星反而来了胆子，没有伸手接，反而靠近这个王爷，用不大的声音说道：“王爷啊，我不管您是什么王爷，您这笔，我受不起，您看谁是才子，给谁用去吧，我，不，稀罕。”说完，不顾王爷的臭脸，下去拉着訾熙衍说道：“訾熙衍，我们回家。”訾熙衍被他拉着离开，没有回头。

褚辰星的背影融入上元的灯火里，訾熙衍跟在他身后，看着在灯火中的人，想起先人的一句话：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而这人，不用回首，便在灯火之中，那样温暖，融化了上元还未消融的寒意。

第9章第九章

第九章

经过上元节那日，二人的关系有了一个质的飞越。褚辰星心里是高兴得要死要活，因为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总算还是有了类似于知音一样的人物。除了那日自己在台子上与訾熙衍的对视，让自己感觉不大一样，就算褚辰星是个情感线条极粗的人，都能发现那日的不对劲。“可能真的是不谈恋爱太久了。”褚辰星暗自感叹。“春天到了，又到草原上的动物发情的时候了。”赵忠祥老师的声音徘徊在耳侧，褚辰星突然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连忙放下笔，冲到了訾熙衍屋内。訾熙衍本在认真看书，吓了一跳，问道；“辰星这么急着来找我，可是有要事？”褚辰星看着这人，春天已经到了。大家脱去了繁重的冬衣，这人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衣服，显得整个人格外好看，清秀。褚辰星想到自己要说的事，不禁还是害羞了一下，訾熙衍看他半天不说话，脸却红起来了，不明所以，以为这个人发烧了，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被褚辰星躲开。訾熙衍内心疑惑，但不好发问，只有等待。褚辰星深吸一口气，说道：“訾熙衍啊，你看，咱们俩，要不，咱俩.......”訾熙衍愣了愣，脸一下红透，本想说什么，却默默咽了回去，等待褚辰星的下文。褚辰星继续说道“要不，给家里的狗，找个伴吧。”

訾熙衍的心一下就下来了，连忙回答好好好，说罢，就拿上书准备出门，褚辰星心想大事告成一件，跟着訾熙衍拎上菜篮子就出去买菜去了。

二人离开不久，竹林里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两只狗睡得死，愣是没看住家门，有人翻过栅栏走进了屋子，看看屋子里的陈设，转身进了訾熙衍的屋子，没过一会，就出来了。

时间过得是快，从春天的夹衣，换到了夏天的薄衫，南方的春去秋来，总是让人感受时间的流失，和岁月的蹉跎。訾熙衍显得更加忙碌，准备不久后的乡试与第二年春天的会试，褚辰星看着忙忙碌碌的訾熙衍，没有好意思去打扰他，想到自己高考时候的场景，深觉这些人可比自己高考时候悲惨，不仅考得时间长，考得场次也多，每天做的饭里不觉加上了，党参什么药材，搞得訾熙衍哭笑不得，只是叮嘱褚辰星别着急，自己还是有把握的。

乡试那日褚辰星将訾熙衍送到贡院门口，一想到自己有好几天都要一个人无聊的过去，怎么想也觉得难受，每天在院子里揉自家狗的头，狗头经过三天的揉搓，都快被揉秃的时候，訾熙衍终于回来了。褚辰星想了想，还是没有问这个人考得怎么样，倒是訾熙衍主动将乡试时发生的有意思的故事讲给他听，讲到自己在号房内做饭的经过，訾熙衍都忍不住感慨了一下还是有人给做饭的好，褚辰星看着他这样，内心猜测这个人自己做的饭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便说道：“訾熙衍，以后你要是当了大官了，可以一定不要忘了我呀，我以后去你家里给你做饭去。”訾熙衍笑了笑说道：“那你岂不是成了我府上的厨娘了，辰星你有恩于我，我肯定是不能只给你安排个厨娘之职的。”“那你给我安排个什么啊？”对上褚辰星的一脸期待，訾熙衍狡黠地笑笑，道；“怎么也安排个丫鬟统领什么的吧。”褚辰星一看这个人又占他便宜，本来想打他，但念在这个人考试的份上，也就勉勉强强地忍了，訾熙衍还是比较喜欢看这个人被人占了便宜的样子，对于考试的忧虑一下就淡了许多。

褚辰星不得不说，訾熙衍的运气是真的好，固然不是科科第一，但是终归是挤进了殿试的名额，殿试那日，天还未亮，褚辰星将訾熙衍外袍的带子紧了紧，没说什么，松开手，訾熙衍缓缓走下去，回头对褚辰星说道：“辰星，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到桂京城里来的。”褚辰星不明所以，只有冲他笑，訾熙衍走后，褚辰星推开窗户，看到满天繁星，和在睡梦中的京城，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呆呆地坐着，等待二人期望的结果发生。

訾熙衍确实是有实力的一下拿到了探花之位。褚辰星还记得那日二人正在吃饭，朝廷就派人来宣布訾熙衍一举拿下探花之位，许多人来到门口祝贺訾熙衍，看着被众人围住的訾熙衍，褚辰星心里是高兴以及担忧。游街那天，訾熙衍第一次穿上红袍，打马走过皇城的大街，在人山人海的嘈杂声中，褚辰星抬头看着訾熙衍，訾熙衍也在人群之中搜索褚辰星，无奈人太多，自己也不能东张西望，只好做罢。褚辰星看着訾熙衍的人和马缓缓离去，即刻明白自己的生活很快就要发生变化了。

訾熙衍被授予翰林院编修，直接入驻京城。二人回到云安城，收拾好东西，离开原来的小院子，訾熙衍牵着狗，预备将狗送到别人家。褚辰星将东西放在车上，合上院门，回望这个院子，心想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二人对视一眼，訾熙衍先开口：“辰星，走吧，再不走就耽误了，今天晚上我们得到云平城。”褚辰星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院子，心中有不舍，有眷恋，有对未来的迷茫。这个曾经承载了自己最闲适的生活的小院子，点点头，离开了。

第10章第十章

第十章

訾熙衍的生活一点一点忙碌起来，翰林院的官职不大，但总是要修撰图书，每天早上出门，白天也不见人影，府邸里的下人不多，褚辰星来了之后自然而然就泡在了厨房里，但是不傻的下人大都能看出来訾熙衍对褚辰星不一般，就算有什么人不好对付，也不好意思对褚辰星发脾气什么的，褚辰星的生活过得比在云安还悠闲，一日起来，褚辰星觉得自己的体重估计在这个没有称的时代已经开始默默生长了。

褚辰星秉持着每天少吃的原则，但每天一上街，就会带一堆吃的回来。家里的管家看这个年轻人虽然能吃，但还是聪明。就将家里的一部分事务交给褚辰星，当某个晚上訾熙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褚辰星抱着账本，旁边放着一沓画得乱七八糟的纸，以及抱头哀嚎的褚辰星。褚辰星看到来人，叫到：“訾熙衍訾熙衍，你快来看看这个，这个支出怎么就算不对啊”訾熙衍坐过来，看着褚辰星面前的账本，笑笑，拿过账本，看着说道：“你看这个支出，对的是下面的这个，你把两个对错了，这自然就算不对了。”说着身子过来，伸手拿过算珠，褚辰星闻着訾熙衍身上的味道，是屋子里的熏香和翰林院书籍的味道的混合。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算珠，侧脸带着疲惫，眼眶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牙咬着下唇，显得很认真。褚辰星回忆着二人还没有到京城的日子里，訾熙衍虽然瘦，但也不会有疲倦之相，褚辰星看着他的侧脸，问道；“你饿了么？”訾熙衍没有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想了想说道：“确实有些饿，今天中午饭还没吃完就被叫走了，下午也没吃什么。”褚辰星站起来道：“这账你先放着，我大概是知道怎么算了，我给你拿点吃的去。”说完去厨房端了甜汤和糕点回来。

回来看到訾熙衍一手扶额，已经开始打盹了，头一下一下垂下去，听到合门的声音后醒来，褚辰星将吃的放在他面前，自己揽过账本开始算起来，訾熙衍一边吃东西一边谈论朝堂之上的事，固然自己在翰林院内修书，关于朝堂上的风云还是很清楚的，自己前几日拜了个师父，教授自己修书以及其他事项，以便日后走上朝堂。褚辰星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訾熙衍，现在的当朝宰相是谁？”“嗯？是程老先生啊，辰星怎么开始问起来这个了？”刚刚随着訾熙衍对于朝堂情况的描述，褚辰星想起来如果程宰相死了之后，这个京城即将迎来一场大的瘟疫，大部分的官吏都会死在这场灾难里，而訾熙衍的权势变化也即将发生在这场瘟疫之后，朝中无人，訾熙衍肩担重任，权倾一时，祸乱朝纲，到最后的万箭穿心。褚辰星看着这个喋喋不休的人，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如果自己知道结局是一开始就被写好的，那么自己涉及的故事，是否会因为自己的努力而有一丝改变。褚辰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这样一个故事里的选择。是信命，认命，还是信命，不认命，就算自己不认命，自己该做什么，褚辰星第一次觉得自己在选择面前这样的无力。訾熙衍看这人脸色逐渐变差，还以为他有什么不舒服，就让他先去休息，褚辰星站起来，默默回到房间，一夜无眠。

天空还没有泛起白色时訾熙衍的房间里就有了动静，褚辰星听到声响想要出去，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将放在门栓上的手，缩了回去。

訾熙衍自然是一天未归，到了晚上，院里的灯火都熄灭了，訾熙衍也不见人影。褚辰星叫管家和其他人先去睡，自己在书房里等待訾熙衍，“啪”的烛火声将褚辰星惊醒，他迅速站起来，冲到訾熙衍屋前，推开房门，在黑暗中床上，屋子里并没有人。

褚辰星心中慌乱，迅速冲出门去，想想开门声音太大了，就在院子里找来块石头，踩着翻出了墙。

当自己翻出墙跳下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訾熙衍，回头看看两人高的墙，真是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想了想，跳下来都跳下来了还不如去找找，于是向街上跑去。

街上的人所剩无几，褚辰星还记得訾熙衍说过翰林院的位置，心理虽然慌张，但还是向翰林院方向跑去。跑到一半，看到一个人倚在路边店家的门口，褚辰星看不清这人的面容，心里希望是訾熙衍，但又希望看到一个健步如飞的他。褚辰星开口。小声说：“訾熙衍，是你吗？”那人抬起头，脸色苍白，一手捂在自己的肚子上，勉强地笑笑，声音都在发颤，回答道；“是”仅仅是这一句是，让褚辰星的心一下就放了下，但和着这声音，心又给提起来了，跑过去扶起他，看到这人身上没有伤，就知道肯定是饿的，自己以前看同事犯胃病的样子，和这人一样，就蹲下来，让人爬到自己背上，将人背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