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传闻出现之后,悦意文化单身的年轻女孩没有不蠢蠢欲动的,毕竟叶新铎脸上冷酷但是性格却很温和,虽然不常笑但是安静凝视的眼神令人神魂颠倒,有时在对接总裁办的事物上犯了错误,叶新铎非但不会责怪当事人,大部分时候还会揽下责任,把危机游刃有余的化解。
但就是这么一个几乎没有什么缺点的角色,他却在自己周围画上了一圈没有任何人可以约过的线,他对于每个不是何愿的人能做到的程度都完全相同没有任何区别,而何愿却能够在那条线的内外随意进出,甚至踩在那条线上为所欲为,而何愿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这样的特权。
然而何愿为什么是特殊的,除了他是陆邱桥的直系上司之外,其余的理由没有人知道。
叶新铎丢了垃圾之后又在茶水间的阳台上抽了一支烟,他的生活极度严谨自律以往很少碰这样的东西,但他有再强的精神力也并不是机器人,他在偶然的机会发现接触烟草是很容易令人身心放松的办法,但依赖会让人软弱,所以叶新铎只是在真的很疲惫的时候才会碰它,而且通常会躲着所有人,特别是何愿。
他希望自己在何愿心里永远是坚强可靠的,不需要休息也不会觉得累,永远满负荷运转,永远精神百倍地面对所有的事情。
他希望何愿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一如既往地陪伴他帮助他,既作为挡在他身前的盾牌,也是他身后的支架。
然而这一切或许只是他自己的期望罢了,他陪伴何愿这些年仍然不敢说自己了解那个男人,他的生活看上去极其单纯,何意和工作占据了他全部的精力和时间,他几乎没有私人生活,非常难得的假期也只会跟几个同样是年轻的创业者一起去坐船去钓鱼吃河鲜,叶新铎只陪他去过一次,那是个说起来非常无聊的聚会,几个平均年龄三十岁的有钱人把假期过得像八十岁的乡下大爷。
但是叶新铎并不觉得无聊,他哪怕只是陪着何愿在堤坝上静坐也觉得每一分钟都很有趣,只是何愿不希望叶新铎连一个月都没有一天的假期仍然跟着自己,勒令他去休息或者干点别的,此后便不允许他同行了。叶新铎心里有些失落,但却一如既往没有表现出来,他顺从何愿的任何命令。
当然主要还是他确认何愿在那样老土的聚会里不会遇到什么年轻貌美的女孩,如果哪天何愿心血来潮要去酒吧或者夜店,他无论如何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不过好在何愿并不太会喝酒,也没有时间和心力去那种混乱的场合。
叶新铎不是没有想过何愿有一天会谈恋爱结婚的样子,毕竟那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只能极力地避免自己去想,在他心里何愿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影子,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资格能到达什么地方为止,但梦还是要做的,这个延绵了十几年的梦太难醒了,他几乎无法想象自己放弃这个美梦的样子,因为那是支撑他每一天都能平静对待何愿的最后一根稻草。
茶水间狭窄窗子外的天渐渐变成紫红色,然后缓慢地暗下去了,叶新铎把自己指尖几乎已经完全燃烧殆尽的烟头按灭在垃圾桶里,他感觉自己的疲惫缓解了许多,于是放弃了再抽一根烟的念头,走到另一边去泡了一杯咖啡。
他走出茶水间的时候正遇到总裁办新来的统筹向自己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一张粉色的便签纸,一边说:“叶助理,刚才宣乐资本的人打电话来,说他们的总经理想要跟何总认识一下,我看您不在,就说等您回来会跟他们接洽,他便把他们总经理的电话留给我了。”
叶新铎点了点头,然后把便签纸接过,那上面简短地写了一个名字和电话,电话是一个本地的座机,名字叫钟海雨,显然是个女名。
他沉默地凝视着那个名字,低垂的眉毛不由得微微蹙起。
——
这一次温风至回国并没有做很多准备,衣服带的随意又单薄,因为要参加画展开幕和薛青河邀请的晚宴,所以他不得不在某一天下午自己打车到西湖边最大的商圈去买合适的行头。
那一天微微下了一点雨,又是工作日所以商场里的人并不很多,温风至找了几个自己常穿的牌子逛了逛,没用很长时间就定了一套正装和配套的领带鞋子,他这些年成名之后也参加过很多正式的场合,他早年根本没有接触过时尚穿搭的知识,最初也是工作室的助理帮忙包办,后来他看得多了,也会自己稍微搭配一些,况且学艺术的人本身对审美和潮流就非常敏感,他这些年自己购买的一些常服,也偶尔会被服设的朋友夸奖。
从西湖出来的一条步行街奢侈品店林立,温风至还记得七年前仰望那些巨大LOGO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他靠着继父每个月给的生活费过活,杭州的物价略高学画画又非常花钱,他学生时代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偶尔到了月底,还要抽空去私人的画画培训班打工赚钱。
然而如今他回来却能毫不犹豫地走进这条街上的任何一家店,他可以目不斜视地购买那家店里最昂贵的当季新品,他能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奢侈品销售员恭敬地把自己让进VIP的沙发上,用双手接过他的信用卡,这是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情。
于是他有的时候也会追忆也会怨恨,金钱或许是个听上去并不高尚的词汇,但是它却如此有力如此执掌规则,当年他如果有今天的地位也不用含恨远走,然而事实的悖论是倘使他一直留在国内,可能直至今日依旧穷困潦倒。
温风至站在落雨的街边望着落地橱窗倒影着的自己模糊的影子,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莫名酸胀的情绪。
差不多要买的都已经买好之后,温风至拜托店里帮他打包好全部送到酒店,他信步又在9层的商场中转了几圈,想要找一点东西吃。
他虽然现在衣食无忧,但仍然是个不那么注重享受的人,唯独口舌之欲常常折磨他,即使年纪已经不很年轻,却仍然总是喜欢吃很甜的东西,他乘坐扶梯到达五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家日式抹茶甜品店,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现在的时间并不是餐点,甜品店里只有两桌小情侣在吃蛋糕,而柜台后面的年轻女孩觉察到有人走近,一抬头不由得楞了一下。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与这家店有些格格不入,他身材很好脸容极其英俊,发色和瞳色都有些浅,刘海在额头微微向旁分开,柔顺的头发全部像是鸟儿的翅膀一样收敛在耳朵后面,他带了一副金边的圆形眼睛,穿了米黄色的T恤和灰色的休闲裤,因为T恤的边缘塞在腰带里所以那双腿看起来极其修长,他走过来的样子像是画板上的模特,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仍然极其动人。
收银小妹完全呆住了,她看着那个男人靠近自己,然后低下头去看玻璃橱窗里摆放的精致甜品,他似乎有些为难,足足看了有三分钟。
而收银小妹就那么发着呆,看着他低垂的眼帘和纤长的睫毛,还有那笔直的、雪白的鼻梁。
然后那个人伸出一双极其好看的手,五指细长骨节流畅,苍白的手背上有微微凸起的经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中指最后一节皮肤侧面有一块灰色的老茧,使得那段手指有些偏向另一边。
“我要一块这个和一杯抹茶拿铁,全糖。”他说中文的感觉有些生硬,但这种特殊的音调也让人喜欢,可能是对于自己口味的特殊有些羞赧,他点单结束之后抬起双眼有些抱歉地看着收银小妹,狭长的眼尾微微眯着,那里有几道细小的痕迹。
收银小妹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她望着那双浅色的,被镜片遮挡但却仍然慑人的眸子,她在那瞬间甚至想这是一场梦吧,这个人,并不是真实的不是吗?
而这么想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当温风至拿着收银小妹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拿给他的叫号器和小票走进店里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时,原本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切切私语的两对小情侣也全部都停下了交谈,他们不约而同的顺着温风至走动的路线凝视他,两个女孩都脸红了,而男孩们也有些呆滞。
温风至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国外他并不热衷社交所以朋友不多,而在那种地广人稀的地方他也不会被外国人行注目礼,而回国之后他又第一次到公共场合来,所以并不知道几乎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回头多看他一眼。
他更不知道的是甜品店的收银小妹已经在网络上搜索他是不是明星或者什么模特了。
温风至现在满脑子里只想吃点甜的,甜品是治愈一切悲痛的良药,虽然他现在的心情并不见得不好。
很快蛋糕和拿铁都端到了他的桌子上,温风至几乎是立刻就忍不住尝了一口,清苦的抹茶和甜腻奶油的结合非常恰切,他感到很满意,心情愈发好了许多,于是便从随身携带的提包里掏出一根自动铅笔来,在附送的餐巾纸上画了起来。
等到蛋糕吃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时候,这家店里终于迎来了第四桌客人,那是个很漂亮的时尚女孩,在这样的夏天穿了白色的细跟短靴和水红的小包臀裙,露出细长笔直的双腿,裙子外面披着一件女士西装短外套,皮肤细腻的双手抓着一只灰色的搭扣手拿包,她妆容精致眼睛很美,黑色的短发像花苞一样贴着小巧的耳朵,每一个耳垂上都用金色的细枝挂了一颗圆润的珍珠,垂落在距离那对笔直锁骨三厘米的地方,显得她的脖子像是天鹅一样修长。
她微微笑着走进来然后便在温风至斜对面的双人座旁坐下,虽然打扮成熟气质也很卓然,然而从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里能看得出这个女孩年纪并不很大,她在礼貌允许的范围内打量了一下店里的其他人,最后眼睛在温风至身上停留了一下,然而温风至埋头在餐巾纸上涂涂画画,并没有看到她。
那女孩显然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同伴点好了餐品也很快走了进来,然后在那一秒,温风至突然抬头向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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