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惊讶地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温风至的脸,维基上的那张照片极其模糊,只是看上去英俊却没什么细节,况且现在仅凭一张照片就与本人对上号还是太难了,但是他仔细想想温风至刚刚举办完个人画展出席这样庞大的美术界聚会是完全说得通的,便决定上前询问一下。
温风至刚刚吃完了第六块手工饼干,他舔了舔指尖拿起兑了葡萄汁的伏特加喝了一小口,再放下酒杯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他被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两步。
那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穿着有强烈汉服风格的定制西装,微长的头发束在脖子后面,他个子很高双腿修长,鼻梁高挺眉形锋利,一双黑色的眼睛非常明亮,整个人有一种非常古典的美感,而温风至却没有来得及去品味这种特殊的气质,他只是茫然这个陌生女人为什么会走到自己面前,便礼貌地将手里的盘子放下,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她。
“您是温风至吗?”那男人的声音也很悦耳,说话的态度有礼而谦和,让人一见之下就觉得亲近。
“我是。”温风至点了点头,他这个时候才觉得男人眼熟,但是却又想不起来他是谁,只能礼貌地反问,“您是?”
“我是98届的,”那男人笑着伸出一只右手来,他骨节分明而掌心宽大,是一只看上去就极有力的手,“廖长晞。”
温风至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他记得这个名字,最初是大三的时候在当年的校奖学金的名单中见过他,因为并不很好认所以还查了字典,才知道那个晞是破晓的意思。而廖长晞并不是个低调的角色,或者说他实在是太过优秀所以没有办法低调,那几年在美院就读的学生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个人的,他还没有毕业就获了大量的奖,代表美院参加了很多画展和活动,本专业保研之后又自己考了设计院的研究生,然而最终使他留下很深刻印象的还是研一下半学期在民艺馆的毕业展会,从设计院研究生毕业的廖长晞展出了自己在英式骨瓷餐具上绘制的一系列作品,后来那套餐具成为了这个城市第一次举行国宴所使用的官方用具。
“廖……学长,我是03届,温风至。”温风至伸出两只手来握住廖长晞的右手,男人粗糙的皮肤滚烫。他望着那张脸,惊讶之余也很多惊喜,他看过很多廖长晞的作品,他涉猎很广风格也并不统一,做了一段时间陶瓷之后又跑去画插画,一边画画还一边卖字,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连韩国的大投资的电影都买他的字做标题,但是卖字卖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再次收手不做了,听说又去了苏州织绸,还自己投资了一个小设计师的品牌,半年多就杀进了东京时装周。
这个人如果99届毕业的画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但才华横溢的他在整个行业中太过如鱼得水,因为现在艺术界涣散又杂乱,温风至甚至不觉得艺术家是一个褒义词,但是他一直认为只有在廖长晞的名字前面加上这个定语才是名至实归,他自由而成功,做着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每一件都做得无可挑剔。
“我昨天看了您的画展。”廖长晞微微低头看着他,他专注的神色让温风至有些紧张,他虽然崇敬廖长晞但是从来没有与这个人真正见过面,也并不认为对于廖长晞而言自己是个足以挂齿的角色,本来廖长晞认出自己就非常意外,再加上他居然说看了自己的画展,更是受宠若惊。
温风至本来就不善社交,再加上回国之后语言有些生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讷讷地点了点头。
“画的很好,”廖长晞笑了,他笑起来更加俊美,让人如沐春风,“虽然我不是很懂现代画,但是我看得到你画里的情绪,画的精美很容易,但画的像您这样有灵性却很难。”
“您太过奖了。”温风至僵硬地说,他听到廖长晞这么肯定自己的作品,却笨拙地想不出更合适的话去回应。
于是廖长晞又温和地笑了笑,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温风至用双手接了,他来聚会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也没有带自己的名片,接过廖长晞那张烫金厚卡的名片之后才觉得尴尬,就那么伸着手僵住了。
“没关系,”廖长晞看穿了他的不自然,很轻松地拍了怕他没有收回去的手腕,“是我唐突了。”
“不不不,”温风至赶快把名片在左胸的衣兜里放好,摆了摆手解释道,“我这次回来比较仓促,所以没有带名片,我会联系您的。”
“理解。”廖长晞点了点头,他看上去转身要走了,温风至实在觉得这样难得的场合只说了这几句话实在可惜,如果按照计划自己马上离开的话以后可能真的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于是他猛地翻转手腕拉了一下廖长晞,用急切的语气说:“我八年前看过您的第一本画集,名字是《桃始华》,您还记得吗?”
廖长晞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望着温风至的脸:“当然记得。”
八年前他毕业没多久,出的第一本画集并没有走正规的出版渠道而是自己找了印刷厂自费小量印刷的,基本上都送给了朋友和亲人,最后留下的几套他记得自己分别捐给了美院几个校区的图书馆,如果温风至曾经看过的话,恐怕也是在图书馆借来的。
”太难得了,我以为没有人会看那本画集,“廖长晞的眼睛里流露出感激,”当年那套画集其实做的很不好,装帧也非常粗糙,印刷还偏色严重,我自己都很少回头去看。“
“但那些画真的很美,”温风至认真地说,“让我看到了古典作品的生命力,薛教授曾经说过如今最难画的就是古典画,因为环境已经变了人心也变了,但我能看到您画的背后仍然繁茂的力量,和一颗强大又执着的心。”
廖长晞的表情微微变了,他再一次审视温风至,停顿了几秒才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这句话我刚刚听过了。”
温风至一时间像是没有听懂一样望着他,但是即便他没有懂廖长晞的这句话,却还是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情绪,他的本能和下意识都想要在那瞬间支配身体逃跑。
“刚才有个06届的孩子也跟我说了这句话,”廖长晞重复了一遍,眼睛越过温风至的头顶向餐厅的后方看去,语气有些恍惚,“跟你说的一字不差。”
温风至的心猛然一沉,他的脖子瞬间僵硬如同石板一样,他完全不敢回头,因为他能想到谁会说这样的话,更别说廖长晞还明确地告诉他那是个06届的学生。
因为《桃始华》最初其实是陆邱桥从图书馆里找到的,他并不知道温风至欣赏那个学长,只是因为“桃始华”与“温风至”相同,都是中国的古典物候,所以他觉得有趣,便把那本书带给温风至看。
那是一个有些炎热的夏日,七月的杭州像是火炉一样,温风至生活拮据并没有钱像是其他同学一样去咖啡厅或者酒店蹭空调,陆邱桥很清楚他这个时候一定在比较凉快的画室里,便带着那本很重的画集去找他,而温风至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夏日的微风抚动纱质的窗帘,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整个人被热烈的阳光笼罩着,看上去非常耀眼。
——就像他站在华丽灯光下的这个瞬间一般。
刚刚跟两个进入文化出版届的学姐寒暄完,陆邱桥就感觉到有人在望着自己,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却发现十几分钟前交谈过的廖长晞隔着许多人在对他招手,他虽然并不非常了解廖长晞所做的一系列事情,但对于这个艺术界的学长却很多敬重,于是他温顺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廖长晞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餐桌旁他才看到廖长晞的面前还站了一个人,那人一直被其他人遮挡着,所以自己一时间没有注意到。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让陆邱桥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他太熟悉这个影子了,现实中看过无数次,又在梦里温习了无数次,他的心里瞬间百味错杂,实在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会再一次遇到他。
而温风至也显然意识到了陆邱桥的靠近,但是在廖长晞面前他又不能表现出任何可疑的情绪,于是他咬牙转过身去,望着那个大步向自己走过来的青年。
可能是因为对这场聚会的重视,所以陆邱桥比上一次去商场确实要更打扮了一下,不过比起签售会上还是低调了很多,至少发型没有刻意做过,刘海散落在额头上,看起来整个人柔软了很多。但他的英俊是毋庸置疑的,本来就引人注目的身高加上一双长腿,几乎让每一个他经过的女人都会微微侧目。
“您好。”温风至在他开口之前先出了声,他确认自己的声音和称呼都没有任何破绽,果然陆邱桥听到他这样生疏恭敬地用词脸色一沉,反而并不看他,而是先向廖长晞伸出手去:“学长,您叫我?”
廖长晞有些奇怪为什么陆邱桥会无视温风至,难道两个人有些误会还是积怨?但是他们相差三年入学,好像也并不是什么会有很多接触的关系,况且温风至一直在国外画现代画,而陆邱桥在国内画纯爱漫画,这本来就是两个完全不像个不相关的行业,完全不存在会有工作上接触的接触的可能。
“啊,因为刚才这位先生也提到了我的那本《桃始华》,”廖长晞若有所思地说,他看了看温风至又看了看陆邱桥,然而两个人的额脸上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所以——”
“是这样的,”温风至轻声打断了他的话,非常从容地解释道:“我在美院读研的时候看到过陆先生关于《桃始华》写的读书笔记,所以记得他的形容,是我擅自引用了,”他的目光再次转向陆邱桥,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不卑不亢,“希望您不要介意。”
陆邱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温风至恐怕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也与廖长晞谈及了《桃始华》那本画集,说了刚才自己跟廖长晞寒暄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句子,不过那个形容本来就是温风至当年说的,擅自引用的其实是自己。
“原来如此,”廖长晞听了温风至的解释,虽然其中有一点不和谐的地方但他并没有多想,反而笑了,“是我唐突,我还以为两位是旧识。”
“的确是旧识,”这一次开口的是陆邱桥,温风至听他这么说,有些惊恐地抬头望他,而陆邱桥却并不看他,而是冲着廖长晞笑了笑,“当年在学校见过几次,点头之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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