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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亭宇笑着拍拍陈怀远的肩:“行了,就好好呆着养你的伤吧。”

陈怀远休息了两日,正想着自己的几个手下怎么没来看他,觉得口渴了,身边也没护士,便自己起身去倒水。反正他陈怀远手脚也没什么毛病,就是脑子被震得有些晕乎,休息了两天也好多了。

“文质,你怎么了?昨天不是嚷嚷着说要来看师座吗,怎么今天忽然扭扭捏捏像个娘们似的,还得我拉你来?”胡滔嗓门大,老远就听到他的声音。

陈怀远下意识地往声音的传来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听到有戴彬有些沉郁的声音传来:“我……我这也是担心师座问起……”

“问什么?”

“还能问什么?我问你,懋晴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那小子的伤势我看过,不就是失血过多嘛,又没伤到要害,输几袋血在床上躺两天就没事了。”

“我原本也这么想,可今天早上去看他的时候……懋晴可能,可能走了。”戴彬的声音涩涩地低沉下去。

陈怀远感觉脚下一个不稳,又忙扶了墙站住。

“走了?!”胡滔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又在戴彬的示意下压低声音道,“开什么玩笑?现在的军医都干什么吃的?!老子当年挂了满身彩还差点被卸了一条胳膊,现在也好好的,懋晴也就肩膀中了一枪,怎么才两天就扛不住了?他平时也挺或碰乱跳一小伙儿的啊!”

“不只,腰上还挨了一刀,我去看懋晴的时候看到他周围护士已经在撤盐水和血袋了,我想进去,结果被军医给推了出来。医生说懋晴身上的伤是没什么大不了,但一个是失血太多,还有就是伤口感染没及时治疗,发展成败血症,基本是没法治了。那医生说的时候,还一直在摇头。”戴彬的声音有些飘忽,“我本来还想再看懋晴最后一眼的,怎么说他也是为我挨的枪子,结果正好有一批救治失败的将士盖着白布被抬出来,我被挡在一边,等我回懋晴的床位时,发现床已经清理了。我又想回去追刚刚抬出去的那批人,又被新送来的一批伤员的担架挤开了。”

沉默了一下,又传来胡滔安慰戴彬的声音:“文质啊,别难过了,大家都是上阵打仗的,生死都看惯了,懋晴虽然年纪小,也是条汉子,他带着一个连干了半个联队的鬼子,回本了。其实大家都一样,说不定哪天被盖着白布抬走的就是我们自己……”

后面的声音陈怀远没听到,或者听到也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头晕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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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段话有大幅度的修改,但主干内容还是COPY的。但具体从哪儿COPY来的,因为这阵子看的资料太多,我现在已经找不到了OTZ……总之注解一下,这段话的主干内容不是我原创。

②日军的三八式步枪穿透力非常强,对于8mm厚的钢板,能够在150米上击穿。且弹道稳定,没有螺旋形轨道也不会在人体内爆炸和碎裂。打在人身上基本上是“一枪两孔”打对穿的效果,只要不打中要害部位,杀伤力相对来说是比较弱的。

③军官上战场要摘掉领章,甚至换掉军服,目的就是防止自己和普通士兵区别过大而成为靶子。这是从一个老兵的回忆里看到的,具体哪里我也忘记了囧。

④《三毛流浪记》

第十七章军人魂

军人魂,又叫中正剑,得名于剑柄上的“蒋中正赠”,就是一种从33年起开始泛滥于国军军中的军官服饰、礼仪性佩剑。除剑柄上刻的“校长①蒋中正赠”,剑身上还刻着“成功成仁”的字样。按照《陆军服制条例》上对正规军官列装式军人魂短剑的款式规定,这种短剑必须“全长三十九公分,剑柄长十一公分二公厘,护手厚三公厘,鞘长二十七公分五公厘……”②

这是诞生于33年剿匪期间的东西。蒋曾直言不讳地说,凡与红军作战必须勇敢杀敌;如杀不尽敌人,打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时,就要用此剑自杀,绝不当俘虏,即“不成功,便成仁”。于是此剑又有“成仁剑”和“自杀剑”的称呼。有人戏谑之为“杀敌嫌短,自杀嫌长”。③

陈怀远就有一把这样的短剑。

作为庐山军官训练团的一期学员,陈怀远是最早得到这种短剑的人群之一。梁冬哥记得很清楚,陈怀远的那把短剑的剑柄上,一面刻着“团长蒋中正赠”,另一面刻着“军事委员会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第一团毕业纪念”。黄铜质地,饰有梅花,作为最早的一批军人魂,总体上的形制比较粗糙简陋。

梁冬哥非常不喜欢那把剑,一想到那把剑的反动性质就浑身不舒服。所以他曾经很“恶劣”地把陈怀远的那把剑给“不小心”弄丢了。陈怀远一个人精怎么没瞧出来这剑是梁冬哥搞丢的?只不过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以为是他粗心。当时也就笑笑地揉了揉梁冬哥的脑袋,没说什么。再说了,陈怀远对33年至38年期间那段被拉进庐山受训又窝着给黄达当参谋长还被塞进陆大三年整的经历,也不是很高兴去回想和纪念,甚至还带有些埋怨和愤恨的色彩,所以剑丢了就丢了。

现在戴的这把,则是在这之后,陈怀远重新找专门做这种剑的地方定做回来的。毕竟这种短剑是军官的礼仪性服饰,连人地方保安团都喜欢搞个过来戴戴,你堂堂一个中将,要是没有也说不过去。

新的剑跟原来地不一样,不是原来那种镀镍的看起来像刚制但实际上是并不结实的黄铜质地,而是银白色的货真价实的铁剑钢刃,剑柄两侧也不是玳瑁,而是乳白色的赛璐珞。反正陈怀远把这事交给梁冬哥打点,梁冬哥想怎么改造就怎么改造,自然是要改得跟原来那把“反动剑”一点不像才行。当然,为了跟此时已经成熟的标准制式的中正剑不要有太大区,梁冬哥还是老老实实地让人把剑柄两侧和顶部镀了层金,,剑柄两面和鞘尾的装饰部分镀了层黄铜装装样子。

这种事情,只要不太出格,陈怀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地由着梁冬哥去的。所以最后接到陈怀远手中的是一把远看着跟标准制式的军人魂挺像,近看发现完全不一样的短剑。连上面刻的字都给改了,一面改成“校长蒋中正赠”,一面改成“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剑身上“成仁”的下面还刻了一小行“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这下,庐山训练团的痕迹是被梁冬哥彻底抹去了,也强调了曾经国共合作的黄埔军校和国父的“革命”事业,“成仁”一词中那层“誓死效忠蒋中正”的含义也被刻意偷换了概念,而这把剑也终于被梁冬哥彻底改成了个四不像④。

但什么叫臭味相投,或者说知心体己?陈怀远看到新剑后满意得不得了,也没觉得梁冬哥在刻意抹去要效忠蒋的意味,而是觉得这剑改得太合自己口味了。剑握起来比以前有分量,钢制的明显比黄铜更硬,刃上都泛着冷冷的杀气,拿来捅人也不怕卷了刃。是校长还是团长,对陈怀远来说并无区别,而梁冬哥的笔迹圆润大气,“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几个字可比原本密密麻麻挤在剑柄上的“军事委员会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第一团毕业纪念”有气势多了。

陈怀远当时就拉着梁冬哥说:“还是你有心思,要不你也去弄一个来戴戴?”

梁冬哥对这个诞生自“剿匪”的军人魂可不感冒,于是推却道:“师座,还是算了吧,我的校长姓罗⑤,不姓蒋。”

陈怀远乐了:“也不一定要跟校长有关,到时候你的剑上就刻‘陈在峰赠’,好不好?”

梁冬哥还是不想自己戴什么军人魂:“我就一个秘书,戴了也没用,而且也不合适……”

陈怀远继续哄劝道:“大家都戴,戴着好看也是戴嘛。咱冬哥也是玉树凌风一小伙儿,正儿八经一军官,怎么就不合适了?”

梁冬哥推辞不过,含含糊糊的应了。但后来梁冬哥没提,陈怀远可能也没记着,也就不了了之了。

……

“……就刻‘陈在峰赠’,好不好?”

梁冬哥坐在家中自己卧室的床上,右手伸往身后,轻抚枕下陈怀远的那把军人魂,想起那天自己领命离开去为戴彬解围时陈怀远看向自己的眼神,怔怔出神,腿上翻开的书被风吹乱了书页也不知道。

“冬哥?”

“啊?”梁冬哥一惊,忙收回手,抬眼道,“哦,娘,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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