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观在乾定郊外的林子里,背山面水,翠林环绕,照老一辈人的说法,风水那是顶好的,就那么个小破观里,还出过几位大师。
洪门众人推崇三清,跟道家也算有渊源。梁冬哥后来知道那老道就是洪门的中堂大爷,也不觉特别突兀。况且洪门所谓的“中堂”乃内八堂盟证之人,实为门中长老客卿,本质上就是那等面子比天大,实际却不管事的老人前辈。陈怀远跟游礼兴的关系就是摆明了说出去,那也没什么关系。人家成名高手,还不兴收几个徒弟?人徒弟当了将军,也是彼此抬轿说出来都好听的“佳话”。不过梁冬哥知道陈怀远看起来不羁但骨子里又极其看重正统,素来不爱跟这些不虚不实的搭上关系,这等事能避免就尽量避免。所以陈怀远让他借口朱二的事找游礼兴,他便主动应了——尽管梁冬哥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这道士沟通。
到了观前,三人正要进去,梁冬哥想起那日跟陈怀远在山上行的荒唐事,顿时脸颊发烫,脚下不禁慢了半步。阿庆跟梁冬哥跟得紧,结果却是苏行廉先进去了。
苏行廉才抬脚往观里迈,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大力袭来,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转了一圈转身往回走了好几部才堪堪止住。阿庆见状,以为有埋伏,赶紧挡在梁冬哥身前冲了进去。梁冬哥忙伸手把苏行廉拉住,没来得及把阿庆叫住,就见阿庆跌飞了出来。
梁冬哥脑中有一根叫做“武侠”的神经忽然兴奋起来,扶住两人后,不顾阿庆扯着他袖子反对,跃跃欲试地朝观里走去。
阿庆全名赵家庆,虽然才比梁冬哥大了两岁,但一身硬家功夫却是打小就开始练的。盖因阿庆的家乡民风彪悍,又时值乱世人人尚武。虽然真打起来他不是陈怀远的对手,但胜在刚硬朴拙,举轻若重。就因为阿庆的拳脚好,训练的时候各种科目又都成绩优秀,尤其是射击考试,连陈怀远都不禁瞩目。于是他被陈怀远看重要来当自己卫士。后来陈怀远插手乾定社会改革,实在担心梁冬哥这个小祸头被人暗算,就把阿庆特地安排去梁冬哥身边,还嘱咐阿庆,只要梁冬哥只身在外,你都得跟好了他。
阿庆自问进去连对手都没看清就被拍飞了出来,里面定有极其厉害的高手,本还想掏枪的,见梁冬哥往里面去了,又只得放弃。阿庆自然是知道梁冬哥那点拳脚有几斤几两,见梁冬哥就这么进去,不免担心他出事,但冲进去一看,好么,只见梁冬哥在跟一个老道士玩也似的喂招拆招。才一会儿十八路大小擒拿手差不多演示了个遍。阿庆自己不会,但多少认得。
两人拆完招,只听那老道笑呵呵地朝梁冬哥道:“你就是陈在峰的那个宝贝疙瘩?”
这老道居然喜欢试招认人。阿庆心里正有点小不爽,被梁冬哥一把拉了过去。
梁冬哥心中暗赞这老道的手段,如此一来,双方的身份都确认无误不用怀疑了。“道长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副官秘书……这是我们预五师司令部的副官苏行廉,这是卫士赵家庆。”梁冬哥一手扯着一个人,端正态度介绍。
紧接着他便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找道长,是想向道长道歉,军纪无情,折了您的一个徒孙,希望道长能够体谅和理解。同时也做个不情之请,请道长为了川黔百姓少些不必要的祸端,能为我们师座和五十二师的刘将军牵线搭桥……”
老道扫了一眼赵苏二人,随即眼珠直就黏在了梁冬哥身上似的,混不在意梁冬哥说了什么,只盯着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生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把梁冬哥打量了一遍,嘴里还嘀咕着:“可惜……可惜……”
梁冬哥把正经话说完,忍着怒气,硬邦邦地问:“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可惜啊……”
“可惜什么?”
“在峰说你是庚申年生的,唉,都过二十了。”说着还伸手捏了捏梁冬哥的肩臂,满是遗憾道,“多好的苗子啊,怎么就没早十年让我碰上呢……”
感情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啊。
梁冬哥想起陈怀远跟他讲过的旧时拜师习武的经历,越发觉得这是个满中国诱拐无知青少年的老不修。一代国术大师的形象在梁冬哥的脑海中顿时猥琐掉了。
好在游礼兴的“不正经”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坐在蒲团上,跟三个年轻人说起刘逸雄的事,对于此人的性格处事多有点拨,末了还从香案底下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粘着朱砂歪歪扭扭得画了张符出来。
“……到时候只管找到长宁堂口的项钊,把这个交给他,如果不肯就让在峰去用我教的长拳揍他一顿,他就会知道怎么做了。”
梁冬哥点头会意,正要伸手去接那鬼画符,却被游礼兴撇开。正惊诧间,只见游礼兴扭过头对着他身边的苏行廉道:“三个人中就你最弱鸡,这符你拿去,别让煞气重的人冲了我的灵符。”
煞气?灵符?三人错愕。游礼兴又道:“那个练过铁砂拳的小子,你算最有本事,你护着那个小子,别把我的符给弄掉了。你们先回去,这个小秘书我留着说会儿话。”
最后一句话,让阿庆顿时绷直了身体。
梁冬哥脑子转得快,知道游礼兴不可能对他不利,许是有什么事情跟陈怀远有关的事情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他见阿庆一脸紧张的样子,安慰他道:“阿庆,要不你跟苏副官先回去。”
“这怎么行!”阿庆决定要坚决执行师座交代给他的任务。
“赵家庆!”梁冬哥顿时板起脸。
“有!”
“立正!向后——转!好,跟苏副官回去……不准反对!这是命令!”梁冬哥虽然年龄小,平时跟大家伙打打闹闹也都跟平辈似的,但只要他愿意摆出长官的架势,校官的军衔就是能把这些尉官压死。
阿庆是不甘心,但苏行廉却是巴不得走了,倒不是被说“弱鸡”他不高兴,而是这老道给他感觉阴风阵阵的,怪力乱神的东西他虽然不信,但就是觉得渗得慌。
知道两人走远了,游礼兴才叹了口气,对梁冬哥解释道:“你也别惊讶了,什么灵符煞气都是哄人。”
梁冬哥以为游礼兴会继续装疯卖傻,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承认。
“刘逸雄这人我知道,讲义气,也明事理,陈土木那帮子官大爷去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让在峰去,十有八九能拿下。但这些是小事,真正难办的是他底下一帮逍遥自在惯了的下级军官。否则,刘逸雄就是跟那些嫡系们谈不拢也不至于会打起来。”游礼兴慢悠悠地解释起来,“在峰要做的就是要镇住那帮人,到时候少不得你配合。”
“可我该怎么配合?”
“这我就不知道了。”游礼兴笑着往里屋走,梁冬哥连忙跟上。
“道长这么说不是诓我嘛!”
“我只提点你一句,到时候要看在峰准备怎么办了。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这点默契总归有的。我让他去把项钊收伏了,也是为了到时候让你们可以急用。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永宁这地界,不比重庆,跟江湖人打交道,总要见点血……哎呀,我的茶差点要烧干了。”
此时已经走到道观的后院,梁冬哥顺着游礼兴的目光,看到园中正堆着一堆正在烧的柴火,火堆上驾着一个水壶,茶香袅袅,原来老道在煮茶。
“反正人也来了,尝尝我这茶。”游礼兴亲切地招呼梁冬哥道,“嘿嘿,这可是我年轻时在北京闯荡偷藏下来的普洱茶膏,当年可是贡品,现在千金难求呢。你小子今天有口福了。”
梁冬哥也不清楚这老道是不是吹牛,不过对方怎么说也是长辈,请你喝个茶,自然要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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