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是陈怀远一手带出来的。他们跟着陈怀远,也是真心抗日杀敌建功立业。梁冬哥这话一出,就有人坐不住了。
“这是什么话!分明是李志奇不顾作战任务和部队现状,轻敌冒进。说什么‘进攻就是最有力的防守’,导致二营和九营和陷在东线拔不出来。他倒跑去跟师部恶人先告状了!”这人八成就是那个跟李驿不和的刘卫都参谋长了。
刘卫都跟李驿的矛盾由来已久。而陈怀远有意让李驿跟这些部下磨合,趁着现在战事不紧,也就不管李驿诉苦告状,放任到现在。刘卫都一开始还担心李驿受宠,自己会触怒陈怀远,可时间一久也不见上面有什么说法,便以为得了支持,越发不买李驿的帐了。说到底,刘卫都不过是跟李驿在军事理念上有分歧,想法偏于保守,和比较有冒险精神和自主机动性的李驿,经常意见不合。陈怀远还盼着他们能不打不相识,一动一静能相互配合,可惜强扭的瓜不甜,两人后来竟相看两厌。
这个刘卫都把话题牵扯到具体的战事上,梁冬哥就不好插嘴了,也插不上嘴。
“刘参谋长,具体打仗的事,你不用和我说,我没那个职权。但是,”梁冬哥顿了顿,“李旅长如今正在前线督战,你作为参谋长,不积极配合也就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恶人先告状’,是否有失妥当?”
刘卫都跟李驿的矛盾人所共知,平日里口没遮拦的,都习惯了,乍被梁冬哥这么一说,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得,我认错。今儿有客,自家平时那点烦心事儿也就不提了。”刘卫都是个直爽的人,也有才能,否则陈怀远也不会硬拖着让李驿跟人家磨合,“咱明人不说暗话,梁秘书,你跟兄弟几个交个底,我们也好心里有数。到底有没有预五师要解散的这回事儿?”
梁冬哥笑道:“参座这话说得实在。您要探头探脑地跟那儿胡思乱想,我倒不好做了。说有那是造谣扯谎动摇军心,说没有人又不爱信,虚虚实实的反而谁的话也拿不准。”
众人闻言都点头称是,算是接受了这个说话。可接受不代表相信。此时就是陈怀远站在他们面前这么说,他们心里也得打个问号,更别说现在只来了个副官秘书。
“这……是师座的意思?”
陈怀远的意思?陈怀远什么意思?自己不出面,让自己副官特地跑一趟来解释?这不就是心虚么!还是说这不是陈怀远的意思,他现在自顾不暇,这只是你梁冬哥自作主张或者受人指使,特地过来狐假虎威的?
是和不是,都不行。梁冬哥脑子转得极快,一下子听出话里的陷阱,哂笑道:“师座什么意思?师座的意思就是等他陪完夫人回来,不会看到一堆烂摊子。所以打发我先来看看……刚在门口,听到什么‘消息是真的,打下去就毫无意义’,众位准备作何解释?”
其实这话很人之常情——要是部队要解散,那也是有功不奖有过不罚,这仗打了也是白白死人,不如早点撤了。可再人之常情,那也只能私底下说说,军人能“人之常情”吗?明面上谁敢公然这么说,那就是畏战,那就是不战自退,可以直接拉到军事法庭,严厉点就直接给你判个死刑。
梁冬哥话锋一转,忽然这么问,摆明了这事他不打算打马虎眼,与其在这里跟这群人玩猜心游戏,不如直接下剂猛药。
作战室里的几个参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预五师司令部。
吕梦娜被吴骢好不容易哄到陈怀远面前。
陈怀远一见是吕梦娜,顿时心里就气炸了,可面子上,还是故作姿态。他一手叉腰一手按着桌沿,面色阴沉:“说说,梁秘书当时收的电报在哪里?他去哪儿了?走之前又都跟你交代了些什么?都老老实实地给我交代了!”
吕梦娜很少跟陈怀远打交道,更没见过陈怀远发这么大的火,早就吓到了。可一想起梁冬哥吩咐的事情,又只好按捺住全部交待的冲动,盯着陈怀远杀气腾腾的目光,咽了口口水,慢吞吞道:“梁秘书说,如果师座回来要找他,就说……”
陈怀远“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打断了吕梦娜的话,“我不管他让你说什么,现在是我让你说什么!”
“梁秘书说如果师座问起来就代前线将士问师座一句想要解散预五师的传言是真是假!”吕梦娜见陈怀远发怒,一口气不带喘地脱口而出。
“什么?”陈怀远一听,火气下去了,眉头又皱起来了。
“梁秘书说,如果师座问起来,就代……”吕梦娜咬字清晰一顿一顿地重复,见陈怀远抬手示意,才闭上嘴巴,忙向站在一边的吴骢使眼色。
陈怀远多聪明的人,行伍生涯十余载,底下什么样的猴子没见过?他光听吕梦娜这一句话,就把前因后果猜了个七七八八。
“简直胡闹!”陈怀远想起自己去趟昆明见王玉玲,中间又心不在焉逛了别的地方,一个来回就已经是三四天的时间,于是又是气梁冬哥自作主张,又是担心他出事,心急之下,一把抓起手边的军帽戴上就往外冲。冲到一半才刹住脚步,扭身回去,来到吕梦娜身,沉声斥问:“还有呢?”
吕梦娜心里直呼梁冬哥简直神了,陈怀远的反应跟他猜的几乎一模一样。她拿出贴身藏着的电报纸交给陈怀远,嘴上也不忘了交代梁冬哥之前嘱咐过她要说的事情。
陈怀远拿着几张电报纸,翻看之后,脸上阴晴不定,一时间竟拿不准要不要亲自或者派人去第二旅找梁冬哥了。
吕梦娜照着梁冬哥的嘱咐,把电报藏起来,不一开始就交出去。这里还有个心里上的学问。要一开始就交出来,陈怀远恐怕一看到电报的内容就往第二旅的指挥部冲了,可现在才拿出来,陈怀远之前心里已经有了“前线谣言漫天军心大乱”的印象,再看这电报,干什么就得掂量掂量了。
陈怀远看了电报,已然能猜到梁冬哥打的什么主意。也知道他现在不能去把梁冬哥找回来——去,是欲盖弥彰,本来不当回事的人也觉得有这回事了。他跟蒋介石闹矛盾的事,要去打听是瞒不住的。谣言只要被证实了其中并不重要的一部分,那么就会直接捆绑销售剩下的。到时候军心涣散,这仗只怕就没法打了。若是不去,让梁冬哥自行处理,自己在司令部配合,处理得好的话倒能把形式控制。
陈怀远理智分析完,又开始心疼了——若是不去,凭这一脸孩子气的伢子,能镇得住那么多人吗?虽然在自己部队,不大会有性命之忧,可难保不会碰上个恶从胆边生的,要是伤到了,那可怎么办?万一事情没处理好,自己这不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众人见陈怀远抓着拿着电报纸,背手在那里走来走去,便知陈怀远拿不定主意了。
吕梦娜看着,倒是松了一口气——陈怀远看了电报也并没有打定主意不去的样子,可见梁冬哥也没那么神机妙算嘛。
“报告!”
这时,冲进来一个电报室的科员,他朝陈怀远敬礼后,慌忙朝吴骢道:“报告吴秘书,总部呼叫机要室,您快回去吧!”这名科员跟吕梦娜一个等级,只负责打字整理文件和寻常电报处理,没有权限直接收发机要室的电报。
总部来电报?
陈怀远眼皮一跳,总觉得没好事。自己身上那八十五军副军长的破事还没清楚呢,蒋介石还想怎么样?预五师倒暂时还在他手里握着,看架势,蒋为了安他的心也没打算把部队拉走,但陈赐休已经盯上来了,恐怕将来不能善了。
吴骢赶去收了电报,但是机要电报的密码本只有陈怀远和梁冬哥有,如今梁冬哥不在,没法译电,他只好把一堆数字递到陈怀远跟前。
对着数字找文字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陈怀远虽然不是熟练工,但也很快就翻出来了。翻出来一看,陈怀远差点摔本子骂娘。
原来,就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日本占领仰光,强攻曼德勒①。驻守殖民地的英军全线溃退,之前对中国驻军推三阻四,这时候跑来求援了。可远征军还在中国境内没完成集结,一个渡过怒江的都没有。云南直接受到日军威胁,蒋介石急调预五师拱卫他在昆明的行辕,也就是金碧别墅。说白了就是蒋让陈怀远跑去给他当御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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