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话题。
陈怀远研究战术成痴,对于身边风风雨雨的主义之争却仿佛置身事外一样。大概因为如此,老天见了,也不愿意为难这个实心眼的小伙子吧。
民国十六年蒋介石骤然发动党内清洗,血腥杀害无数共产党人,甚至不少国民党员也被误害。国共蜜月就此结束,双方从此水火不容,若非后来日本侵华国家危亡,双方恐怕也合作不到一起。
而那时的陈怀远,却正好在黄埔当教导大队的大队长带着一群学生到处跑,并没有被党清的腥风血雨波及到。
抗战爆发前国军内部的各种剿共任务,他都没亲自参与过——不是没落到他头上,就是落到他头上了他也正好有事或者生病不在。直到后来抗战结束内战爆发,他才真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共产党正面交锋兵戎相见。而这次交手,却为他将来的选择埋下了重要的伏笔。
你可以说陈怀远跟主义之争没什么缘分,但他身在其中,时代的潮流浩浩汤汤无可逃避,有些事情哪怕当时躲过了,可最终还是要面对——不管是在1924年的黄埔,还是在1949年的临江。
陈怀远早年能跟共产党人对上眼并不是意外,因为他性格如此,他骨子里根蒋介石他们本就不是一路。
如果陈怀远是个对蒋介石奉承讨好唯其马首是瞻之辈,心心念念着党派之争,而不是一门心思抗日,梁冬哥也不会被他感染。如果陈怀远不是个清正廉洁作风端正没有架子愿意跟士兵同甘共苦的人,哪怕他再会打仗,梁冬哥也不会被他吸引。
反过来,如果梁冬哥兢兢业业一门心思当内线,而不是真心想他好也待她好,陈怀远就不会喜欢与之亲近、喜欢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带着。如果梁冬哥从来都是顾全大局行事妥帖,而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横冲直撞,陈怀远也不会处处替他留心时时护着惦记着了。
两人最后彼此至亲至爱,又能顺利和平起义,让几百万人免遭生灵涂炭,做了两湖百姓的万家生佛,也是天大的福缘和善果。
后来,新中国成立,做了外交官的鹿彚茗跟梁冬哥聊天时说起往事,还时常感叹自己当初早早地被胡东昌送去美国,没能留下来推动他起义。
但鹿彚茗心里其实也明白,胡东昌的本质和陈怀远是不同的,陈怀远能起义,胡东昌做不到。而自己跟胡东昌的感情,也比不得陈梁二人之间来的亲厚和交心。
历史有时候看起来充满了巧合,但却又是必然。
可鹿彚茗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哪怕部队留不下来,胡东昌一个人留下来也好啊。就算进了功德林,也还能当政协修党史,跟一群退下来的国军将领一起吹吹牛下下棋好好养老,怎么也比得他现在在台湾被蒋介石冷落,受“监察院”弹劾强。梁冬哥此时也只能拍拍鹿彚茗的肩膀,无言安慰。
陈怀远后来陪同归国的李宗仁视察自己兵团建设起来的江防大堤的时候,谈论起新中国的建设事业,豪情万丈不减当年征战之时。
只是那些人,那些事,如今早已随风而逝。
烽烟散去,剩下两党隔海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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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找苏联顾问从讲武堂跳槽黄埔参考了陈赓大将的事迹,入学讲武堂和痴迷战术部分参考了陈明仁上将的事迹。
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
“我那叫一个生气啊,就扯下领章往地上一摔,说,这个中将我不当了!”
“哇……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梁伯伯就来啦。”陈怀远笑呵呵得揉着自己孙子的脑袋,“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当时的云南省省主席,以及国民党最大的特务头子。”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后掉飞机死了的,很坏很坏的大特务!”
“对,就是那个大特务。”
“大特务是来害爷爷的吗?”
“呃,才没有!”陈怀远噎了一下,随即把脸一板,“你爷爷我这么厉害,是特务惹得起的吗?”
“噢……那,这两人来了以后呢?”
“来了以后啊,这两人,还有另外几个你爷爷以前的同学,就跟大反动派求情。”
“要怎么跟大反动派求情呢?”
“我怎么知道?”陈怀远眼白一翻,“我当时就被你梁伯伯拉出去了,还在侍从室带着吃了顿饭,然后就回去了。”
“哦~就这么回去了啊~”小孩一脸失望。
陈怀远给他脑门上来了个钢镚儿:“小兔崽子!能回去就不错了,你还当什么人闹成那样了还能活命啊!”
“啊,梁伯伯,梁伯伯,爷爷又乱抽烟啦,你快来呀!”小孩子捂着脑袋,一边叫着一边往院子里跑。
陈怀远气不过,抄起身边的蒲扇一通乱扇,嚷嚷着:“嘿,你个小兔崽子,有本事别跑,小小年纪就晓得告黑状了,看我不收拾你!”
梁冬哥晾完衣服,抱着空盆子往回走,才回到院子里,就看到这爷孙俩又折腾上了。
小男孩一见到梁冬哥就直奔而却,躲在他身后。
梁冬哥挡在小男孩跟前,笑着拦住要拿蒲扇敲孙子头的陈怀远,“好好的,怎么又跟向东咋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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