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在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之前,向他冲过去,一直冲进他怀里。
冲过来的速度扑得他不由得向后晃了晃,随即稳住了,伸开手来拥抱。身体和身体紧紧贴合,耳朵里面充满的是对方的呼吸,无限放大,仿佛是整个世界唯一的声音。
拥抱一阵,便分开来仔细看对方的脸。确实是熟悉的彼此,只是面色枯黄的依旧枯黄,容颜憔悴的依旧憔悴。令狐冲用手指尖摸了摸林平之的下巴,嘎声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林平之使劲摇头,只说:“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我每天都等你来找我……”声音哽住了,他禁闭自己,无非就是等他来找,等他来解释,他想的那些不要再见面、不要再相恋的念头原来不过是一见他就会崩塌掉的自欺。其实就算他来解释又能解释什么呢?那些发生在梦里面的事管它是真是假是过去是未来,人难道不是活在当下?
现在这个当下,没有什么令狐夫人,也没有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只有腔子里满满的恋慕。不能自控,不要自控。把手去抚摸他黄暗的脸,哽咽着问他:“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受伤?是谁伤了你?他怎么能忍心伤你……”
令狐冲低低地笑:“真是孩子话,我有什么了不得的,武功比我高,自然就能伤我!”林平之的心怦怦的狂跳起来,脱口叫了出来:“不能!谁都不能!谁敢伤你,我……我就去杀了他!”
令狐冲一怔,接着便道:“平之,这话永远都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做的一切不过是盼望你以后好好的生活,好好的过日子,永远不必涉足江湖打打杀杀。我只有这一个心愿,和它相比什么都不重要;我受一点伤有什么大不了?无论你要我还是不要我,都没关系,我连抱你在怀里都可以不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对你别无他求,只要你能像现在一样好好的生活下去……”他说得顺口,便一口气说下来,这些他早就在心里想过无数次,可是林平之的脸色渐渐惨白起来,睁大了眼睛,嘴唇都在颤抖。等到他终于发现了,不说了,方才颤巍巍的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说这些话?你的伤……很重吗?不会,不会很重的,我问过大夫……可是你为什么说这些话?大夫是骗我的吗?你到底怎么啦?”他几次三番说不下去,强行哽着嗓子说完,眼泪淌得满脸都是。
令狐冲怔怔地看着他,他竟是哭成这个样子。喃喃的说:“我没事。”
林平之叫出来:“你为什么说这些话!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骗我,你骗我我一定会恨你,恨死你!”
令狐冲不得不提高了声音给他解释:“我真的没事,比这更重的伤我受得多了,最重的时候武功全失朝不保夕,我也一样挺过来了!你相信我,我一定不骗你。”可是林平之已经被吓着了,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无论怎么说只是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半张着口喘气,哭得全身都抽了。他这般哭法,看得人心疼如绞,又担惊受怕,干脆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走回到卧榻边放下,再坐到他身后去给他依靠着,低低地安慰。
第三十章
刚开始哭的时候,似乎是因为担忧害怕令狐冲的伤,渐渐地大概就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傻乎乎一头扎进来怎么都无法解脱的爱情。
好一阵才渐渐地止住了这场哭。令狐冲一时没找到手帕,便用衣袖给他擦泪,现在袖口都湿了。看林平之哭得鼻子红红的,脸色却惨白,眼睛连着半张脸都浮肿起来,哪还有半分昔日梦中的娇艳妩媚?偏偏看在眼里,就进了心里,塞得满满登登的无处不在……果然还是活生生的当下,比什么都更美,更沉重。
无处不在的还有那种最直接、最难自控的渴望,赤裸裸直勾勾地叫嚣着,一次次抱在怀里吻在心尖上又一次次强行压制住的渴望。
他说过就算抱着林平之在怀里也可以忍着不碰他一根手指头。他也曾经真的那样抱着一个赤裸裸如初生婴儿的林平之依然克制住了一切绮念宁可去泡冷水。有些事发疯一样的想,然而不能做。他怀抱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梦,他不能像梦里那样肆无忌惮的占有,他记得那种占有最后带来的是毁灭。
然而怀抱里是林平之。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他的眼睛呆呆的,黑色瞳孔深不见底。然后他忽然凑过来亲吻嘴唇。
他还是呆呆的,鼻子因为刚刚的哭塞得紧紧的,呼吸不畅。即使这样依然要亲吻,或许不止是亲吻。正是盛夏,穿着都很轻薄,接吻的时候两个身体本能的贴近,有一刹那的犹豫,接着便反手回去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令狐冲立刻就知道了,急忙和他分开一点,睁大眼睛看着他,震惊之极。
两个身体分开,林平之惊得一抖,用一只手死死的搂住对方的脖子怕他真的离开,另一只手颤巍巍笨手笨脚的解着衣带,羞惭得耳根子都红透了,但是一直没有停下。盛夏时节,又已经是深夜,他穿得并不多,衣带松开,单薄的绉缎衣料倏忽滑落,露出干干净净的身体。
令狐冲呆呆地给他搂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试着摸了摸他,皮肤上因为出汗,潮乎乎的,有点黏,又是凉丝丝的。
林平之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不敢睁眼不敢抬脸,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什么。是不是应该把裤子上的带子也解开?可是他已经做到极限了,实在做不下去。
忽然就怨恨起来。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他为什么还是没有回应?他是不懂,还是根本不要?想到他有可能不要,仿佛能够感觉到心脏在下沉。
然后一个吻毫无预兆突如其来,接着整个人被放倒,那个身体随即压上来,牙齿磕在皮肤上,不知道是亲吻还是咬。
“我总是害怕,”他在亲吻的空当低声喃喃的说,“怕伤着你,怕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你。”他说着费力的拉扯着腰带,都分不清那根带子是谁的。
林平之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不说话,过了一会被翻过去,趴着,接着肚子下面被塞了个枕头。脑子里心里和身体都很兴奋,兴奋到有些麻木,就只有老老实实的被摆布着,怎么样都可以。
嘴唇在后背上摩挲的感觉是酥酥的,飘飘然,有一只手伸到身子下面去抚摸玩弄两腿之间的器官,腰间紧绷着,喘气声让自己觉得吵。
“我什么都不要,”林平之沙哑着嗓子说,身体在慢慢熟悉有异物在里面摸索揉按,开始时紧张,胀痛,慢慢地开始酸软,开始渴盼。那手指似乎很熟悉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个动作是冒失粗鲁的,反而有些诡异的轻车熟路。迷迷糊糊的有些惊异,但也懒得深想。之后他安静而放松的接受了另一个身体的缓慢侵入,心底里有浓烈的快乐,身体上初次的痛楚在这快乐面前不值一提。两个人遍体潮湿滑腻,粘稠得像融成了一体。林平之费力地喘气,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我只要你。”
晕乎乎的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此身是谁,正在何处。唯一知道的就只有相互依存的那个怀抱。
烛火很快就燃尽了。两个人在黑暗中互相摸索,因为黑,看不见对方,反而更放得开些。年轻的身体精力无穷,欢好漫长而缠绵,林平之开始模模糊糊的担心,今夜过去,该怎么忍受、哪怕只有一时半刻的他不在身边?
身体内部的快乐不知道起于何处,终于何处,大概还是因为牢牢环住的这个人。不是承受,也不是奉献,而是彻彻底底的享受。不仅仅是那快乐,连其后相互依偎的安眠也是无比黑甜。
第二天林平之醒来,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看进眼里的第一样东西是令狐冲熟睡的脸。
他脸颊瘦削,隔得太近,鼻梁看上去显得分外高。睫毛下面影沉沉的黑,脸色却比昨晚好得多了,多少恢复了些许红润。
心里有些高兴,想举起手来摸摸他的脸,没想到身子被他牢牢抱着,胳膊一动,他就察觉,皱一皱眉头,醒来了。
他梦中警觉,但醒来的样子还是很放松,惺忪着眼,凑过来亲了亲林平之,含糊说:“早。”
林平之小声说:“早。”知道自己脸烫得像要烧了。
令狐冲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你现在真的是我小媳妇了。”林平之一怔,刚好手在他脸颊旁边,想都没想,两个指头掐起来皮肉,狠狠拧了一把。令狐冲痛得怪叫,又赶紧用手按着揉了揉。
两个人依偎着彼此看看,有点不好意思,又满是难以诉说的甜蜜。就算真的新婚大约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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