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楚谡坐在自家的庭院内,庭院不似初见时那般荒凉,楚谡坐的石凳旁移栽了一棵百年的老松,拓跋肆还嫌庭院年久失修,石子路翻了一遍,又派人移来假山,又建了座池塘引了活水来,就这样拓跋肆还嫌不够,怕楚谡深夜练剑看不清路,四处插着烛台,又罩着上好的琉璃,既防风又透光,即便是深夜,楚府的庭院也是亮堂堂的。拓跋肆说:这楚府一点生气都没有,有些活物在,你舞剑时也能有东西陪着,指不定沾了你的仙气,百年之后成个鲤鱼精,那也是福报呀。
石桌上还摆着黄色的绢布,说是绢布也不太对,拓跋肆那日给符夙的圣旨,也是这样的绢布,楚谡有些无奈摇头道:“也就他能想出用圣旨写东西与我了。”
绢上写着:楚生色不甚美,虽绝世佳人无其风韵,楚楚谡谡,其孤意在眉,其深情在睫,其解意在烟视媚行。
“哦,这上面的句子是写你的?陛下对小谡果然上心。”符夙突然冒出来,楚谡正在凝神看着,冷不丁一说话,心猛地闪了闪,抬头见是符夙,抿着的嘴角瞬间上扬。
楚谡望着符夙,眼中笑意更盛:“公子怎么来了?”
符夙笑的眼中满是揶揄,只道:“莫不是小谡一入宫就变了心,我来看看你都不愿意。”
楚谡赶忙起身去迎,见符夙神色委屈,急急忙忙解释道:“公子误会了,我绝不会变心。”我这颗心一直都在公子您那里。
符夙见他这模样,亲昵的揉了揉楚谡的脑袋,对着身后暗处道:“荀裕也别躲着了,出来和小谡好好认识认识。”
“郡王说的不错,毕竟以后我与楚谡公子都是一个门下的人呢。”荀裕慢悠悠的走出来,深棕深衣显得成熟稳重。
荀裕也是爱笑的,对着楚谡微微行了一礼道:“楚谡公子许久不见。”
楚谡微微弯身算作回礼,只是对于荀裕,总带着冷漠与疏离在,微微点头道:“更深露重,公子随我入内室休息?”
符夙并不着急,倒了一杯桌上的茶水,嗅了嗅叹道:“好香的茶,这味道有些像我府中陛下赏赐的蜀地的平夷茶。”
荀裕眼睛一亮,也不顾楚谡的冷漠,自顾自的上前倒了一杯,一口饮完,唇齿留香,荀裕砸吧着嘴道:“诶,郡王这鼻子和舌头果真灵敏,果然是平夷茶。”
荀裕点了点头颇为满意的说道:“听说今年蜀地送了十罐来,两罐给了我父亲,两罐给了郡王您,两罐送至冯太后宫中,剩下的不会都在楚谡公子您这里吧。”
楚谡一愣,拓跋肆的赏赐这一个月来没断过,听荀裕这样说,只怕这剩下的茶叶还真就入了他的府中。
“荀裕公子若喜欢,尽可到我府中拿上几罐,我一向不喜茶。”楚谡说着。
符夙皱了皱眉道:“陛下给你的哪能随意送人,皇家礼仪是不可违的,你可知道再过一月便是万寿节,咱们也不得失了礼数,到时候恐怕还需要你帮衬呢。”
楚谡点点头,说起来冯太后是他的姑母,他还是得用心准备礼物才是,楚谡看着符夙,心下有些犹豫,这件事该不该告诉他呢。
“听宫里的人说,冯太后与楚家沾亲带故,你还得唤她一声姑母,这件小事本该与你同乐,只可惜你没告诉我,小谡是怕我...。”符夙说着,眼底带着试探。
楚谡一时慌乱,连忙摆手解释道:“本想说,只是一直未曾有机会,既然公子知道了,谡也不好在解释什么,请公子相信,在谡心中公子重于一切。”
符夙这才放下心来,一把握住楚谡的双手,拍了拍道:“你知道的,陛下不放心我,我呢也不打扰你了,一月后宫宴,我再陪小谡喝上一杯。”
楚谡点了点头,荀裕‘嗷’了一声,眼底带着些玩味道:“楚谡公子不愧是郡王府中长大,这样的重情,在下佩服。”
符夙白了眼荀裕,又转身猛地凑近楚谡,低声语气严肃道:“这些日子你便不要出宫,跟在拓跋肆身旁,探探他的底线,我等之未来便靠你了。”
符夙很是迅速,说完便离去,独留下红透了耳朵的楚谡,楚谡捂住胸口,想要抑制住已经不受控制的心跳,却发现黑夜中,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的‘砰砰’声,楚谡苦涩的笑着,只要公子在身边,这样的感觉就没有断过,他很想说出来,就像拓跋肆一般,毫不顾忌的做事。可他楚谡终究不是拓跋肆,他楚谡是一个禁不起失去的人。
隔日。
拓跋肆经过那日的罚跪风波后,显然听话了许多,至少贪乐殿被换回了勤政殿,楚谡一来,望着勤政殿三字,莫名觉得这三个字应该就是拓跋太傅的亲书,一笔一划都规整到了极致。
自打楚谡入宫后,拓跋肆就跟他心有灵犀一般,他到殿门口,拓跋肆定正好出来迎他,今日也是同样,拓跋肆一身青色襜褕,准确的说这青色襜褕是吴公公的平常服饰。
楚谡挑眉问道:“陛下今日准备换个身份?”
拓跋肆插着腰一脸兴奋道:“是准备换个身份,不过还需要谡谡你来帮忙呢。”
楚谡:“……”
拓跋肆口中的楚谡,那可谓是称号万千,只要他想,一个月来就不会有重复的称号。
拓跋肆自觉地牵起楚谡的手道:“咱们殿内在细说。”
楚谡一个月来已经对拓跋肆这动手动脚的癖好习惯,只要不过分他根本懒得挣扎。
进了大殿,仍是两张桌案,属于他的桌案上照常摆着一碟绿豆糕,与往日不同的是多了一份清粥小菜,拓跋肆手搭在楚谡肩膀上,似是有些急切。
“今个你快些吃,不过也别太快容易噎着,这小菜是母后亲手腌制的,朕觉得甚好你也多尝尝。”
楚谡微微偏过头,只瞧见肩膀上纤细而又指节分明般的手指上,还沾着白色的粉末,细嗅还能闻到淡淡的绿豆轻笑,楚谡随口问道:“陛下今日不和臣一起用膳?”
拓跋肆摇头道:“朕起晚了些,又忙着想出宫的事,饿过了劲,懒得吃了,出了宫若见着好吃的,朕在买着吃。”
楚谡突然觉得喉头也有噎着,拓跋肆的手上有绿豆的粉末,到可以说是无意沾着的,可这衣摆上怎么也出了粉末,楚谡望着桌案上这一碟绿豆糕,心下猜想,若是拓跋肆的手艺,倒也不难解释为何这一个月来他所吃到的绿豆糕的味道忽高忽低的原因了。
楚谡拾起一枚绿豆糕递给拓跋肆道:“陛下先吃一块,不至于饿伤了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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