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泉看着彘,声音淡淡,“你诞生在一个好地方。”
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点了点头,“傲因和蛊雕都控制不住,每次进食都吃得很多。”他似是苦恼地想到,“但是明明他们不需要那么多,所以我把蛊雕赶出去了。”
夏山插了一句嘴,“傲因只能吃外乡人,也是因为你?”
彘自在说道,“我既吞噬了这里的人,也自当庇佑这里。至于其他的人,又不归我管。”
彘某种程度上就像是邪神,他吞食了这里的人,如同接受了常乐镇的供奉献祭,自然也庇佑着这里的人不受外来邪物的干扰。
夏山啧啧称奇,顾小道士要被这个傻大胆给气死了。
梁泉慢慢在后面走着,谁都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他轻轻按住额头,耳边似乎有什么话语回荡,但是听不清楚便消失了。小纸人从梁泉的肩上看去,只见他唇色极淡,眼底有些青色,活似熬了一场大病大灾般。
顾小道士不经意一瞥,脸色一变,正想上前来,却见梁泉摆手,不让他上前来。
彘是异兽,也是需要经受上天考验。彘不是他的名字,所有的彘都叫彘,正如所有的傲因一族都称为傲因,若有一物截然不同,当从他有独特的名字开始。
彘突然开口,“我觉得我有个名字。”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梁泉身上,“我应该叫白水。”
上白下水,为泉。
镇子上唯一一家店铺的老板已经被彘给吓晕过去,梁泉带着人回到这里的时候,老大爷已经被吓死了。
哪怕梁泉知道他命数将近,但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去世,也着实巧合。
老大爷没有亲人,顾小道士和夏山只能给他寻了个地埋了,等两人回来的时候,梁泉站在灶台前热着饭菜,那垂眉温润如玉的模样,着实和炊烟饭香很是不合。
梁泉把菜肴端在他们面前,道,“今夜你们去解决了蛊雕的事情,明日便走。”
傲因已死,彘要跟随他们,梁泉特特演算过,除开山路的蛊雕外,常乐镇没有其他异兽或者奇怪的东西了。
顾小道士和夏山坐在隔壁吃饭,彘则坐在梁泉对面,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馒头,“你为什么不杀我?”
彘很清楚,隔壁那两个只是凑数,如果梁泉真的想杀了他,根本不必用比试来做名头。
梁泉并未出尽全力。
梁泉含住馒头碎,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听在耳朵里便带着三分淡漠七分漫不经心,“你应天道而生,又无肆意残杀人族,并未造成杀戮,贫道为何要杀你?”
彘只是懵懂,并未愚钝。
一个贫道,把梁泉的话割裂得清清楚楚。
“大多数人的眼里,杀了人,就是异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是你们人族的话?”彘的指甲很是尖锐,轻轻搭在桌面上滑动,就留下来深深的刻痕。
基于屋主老大爷已经去世,梁泉并没有对彘这个举动说些什么。
“他们有他们的规矩,贫道有贫道的规矩,你既没有破贫道的规矩,贫道又何须杀你?”梁泉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两个冷冰冰的大馒头,道,“贫道有事先走,夜里的事情,劳烦你帮两个小辈看着些。”
彘竟也是很有礼貌地点头,“好说好说。”
顾小道士瑟瑟发抖,带着莫名不知所以的夏山也瑟瑟发抖。
梁泉回到小院,小纸人伸手晃了晃,梁泉摇头,“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小纸人又晃了晃,梁泉轻笑,“吃了他们……不会,他吞了我的精血,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再有食欲了。”
他跨过门槛,停下来看着庭院中狼藉一片,挥了挥袖子,倒塌下来的树木如枯木逢春,倏地又站立了起来,经过一夜有些蜷缩的枝叶又焕发光彩,在这秋日时分,一点点嫩芽又冒了出来,坠在枝头,和发黄的树叶凑作堆颇为喜感。
小纸人顺着梁泉的心意跳到桌面上,然后趴着画了一个小圈圈。
“小道长有什么事啊?”自从上次梁泉和杨广通话后,倒是有几日没再联系了。
梁泉低声道,“阿摩,你是不是在翻看贫,我以前的事情?”
“小道长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把事情摊开来讲呢?”杨广状似不满地叹了口气,隔着联结,能听到他随手把什么东西丢到一边去。
梁泉摇摇头,“阿摩,弘农一事失败后,他们不会再对你下手,至少动的不会再是隋朝的龙脉,基于此,我认为你可以收手了。”
“砰——”一声巨响后,显然对面杨广踢倒了什么东西。
“梁泉,你当我杨广是什么人!”阴沉冷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狗在你面前不断吠,你嫌踢狗脏了脚,还不能把主人给剁了吗?”
梁泉扯着袖口,淡凉言道,“知道我的人,不多,沉静白是我师傅的老友,他知道的东西再多,都不可能比我和师傅更清楚。”
梁泉这么多年从未刻意做过什么,也从未尝试着用言灵去改动什么,能比他这个主人更为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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