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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落。”顾忘尘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今天早上说的那事……你考虑好了没？”

林落一愣，今天这事已经快困扰他一天了，一天的课全没听进去，顾忘尘的也不例外。与其这样纠结着，不如心直口快些，于是他有些怯生生地瞟了顾忘尘一眼，开口说道：“老师，我觉得您说得……也没毛病，可是我……我也不能白白住在您这里吧……不如房租……房租一月……”他还没说完，顾忘尘就一皱眉手一挥，“小落啊，房租这个事，你就不要过分担心了，这个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林落的反应，但林落这孩子虽然平时是调皮捣蛋了点，这会还是觉得这样做多少有些勉强。顾忘尘正愁着怎么开导这孩子，忽然灵光一闪，他将身子稍微向林落那个方向弯了弯，用一种说书人似的神秘语气道：“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不如……”

顾忘尘刻意截断了后面的内容，林落听了一半，好奇心驱使下，他便无意识的顺口接了一句：“不如什么？”

顾忘尘一看，有门！这招果然有用！便摆正了身子，“不如你高考考个好成绩，就是对老师最大的安慰。”

林落稍稍挑了一下眉，小声嘀咕了一句：“那还不如让我直接交房租……”

顾忘尘：“……”

垂头丧气的秦玄君无精打采的回到家中，今天在韩子启那吃了闭门羹，任怎么样，他也开心不起来。瞅见顾忘尘家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敲了敲门，换做是以前，他直接就进去了。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说不定里面还有他的学生。

门开了，果不其然，林落那张有些稚气的脸出现在秦玄君面前，秦玄君多少觉得欣慰了不少。“秦老师？”林落语气中微微有些惊讶，“快请进吧。”

顾忘尘给秦玄君递了一杯茶，便继续一本正经地给林落讲题去了。秦玄君看着两人在一起居然是这种前所未有严肃的画面，终于觉得心情畅快了不少，还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想了想又觉得有点无奈，毕竟这两个人，现在对彼此来说还算是陌生人。

“老师，我……我想听您讲野史……”林落忽然一歪脖子把头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一双铃铛一样的大眼睛从下往上仰视着顾忘尘。顾忘尘一愣，果断想拒绝他，但一低头看到这小屁孩像只可爱的猫咪一样盯着自己，忽然就莫名地结巴了：“额……这个……野史……嗯……野史老师也是看过的。”

秦玄君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顾忘尘白了他一眼，秦玄君又喝了口茶：“你们老师啊，其实不正经着呢。”

“嗯？”林落会意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两个人一同看向表情复杂的顾忘尘。

“别听你这个什么秦老师乱扯，跟着会学坏的！哦对了，你不要听故事吗，要听什么故事，老师讲给你听。”顾忘尘慌忙岔开了话题。

林落眨了眨眼睛：“想听上古时期的传闻。”

一直和顾忘尘嬉笑的秦玄君一听这句话瞬间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表情一下变得无比严肃，一双冷冽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林落。

不过两人谁也没有发现秦玄君的异样，顾忘尘撸了撸垂下来的衬衫袖子，开口讲道：“传说上古有神兽，名曰白泽，通体雪白，能说人话，黄帝巡狩，至海滨得白泽。它通万物之情，向黄帝讲述了许多怪兽的种类，它还……”

“只是传闻，”秦玄君忽然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顾忘尘的讲述。顾忘尘正奇怪他为何如此确定，就见秦玄君眼神忽然凌厉起来，像一把刀一样刺向窗外。

顾忘尘立刻站了起来，两个人默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顾忘尘拍了拍还没反应过来的林落：“小落，我们两个现在有点急事，你待在这里，千万不要乱跑，听到没？”

林落看着老师们焦灼的神情，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秦玄君刚出了门便瞬间又变成一袭白衣白发飘飘的形象，顾忘尘倒也见怪不怪，只见他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样小东西塞到顾忘尘手中，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句：“东南。”说完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顾忘尘摊开手看着手掌中这个指甲大小发着光的碎片，忽然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一些画面，可是这些画面交替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看清，只觉全身像是饱了水的种子一样要炸裂，他一个重心不稳便摔在地上。忽然脑海中又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子的画面，这次的画面非常清晰，他潜意识里觉得那人非常熟悉，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个所以然，脑海里一下子涌进来太多东西，他头痛欲裂，便狠狠地向地上撞去。

短时间内承受了巨大信息的顾忘尘终于崩溃，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但没过一会儿，距他昏倒甚至还没到一分钟，顾忘尘忽然猛的睁开了眼睛，嘴角若有若无地伴着一抹有些妖气的笑，那眼睛也在瞬间，覆了一层鲜红色。接着他慢慢站起身，手心稍微一发力，一团涌着热浪的烈焰便攀上整只右手，一袭青衣瞬间替代了原来中规中矩的教师装。他眯了眯眼睛望了望东南方向，便消失在了原地，只剩微微的夜风孤独地徘徊。

林落呆呆地坐在桌子前，屋里静得只剩他自己的呼吸声和钟表行走的“滴答”声，他不禁抬头看了看钟表，都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了，两位老师还没有回来。想着他心里就不安起来，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他忽然听到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一个空灵又神秘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那声音仿佛是在头顶，又好像是在身后，听起来觉得悠远，但又觉得近在咫尺。他一下子警觉起来，竖起耳朵听那声音的来源。只听那声音始终重复着两个字：乌员。

林落顿时害怕起来，因为那声音听起来就像这个人就在这个屋子里，但他环顾四周，也没发现哪里有半点人的痕迹。

忽然，那声音停了下来，四周顿时又陷入一片寂静，林落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一动也不敢动。

紧接着林落就觉得头皮猛的一紧，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贴着他的耳边，一个老人的苍老的声音正在“咯咯”地笑。

“乌员，你不记得我了吗？”

秦玄君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前停了下来，他是忽然闻到了韩子启身上特有的气味，才一路追到了这里。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气味到这里却突然消失了。

他小心翼翼地踏进这片树林，警惕地观察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四周一片漆黑，唯有秦玄君的衣服和白发，在微微发光，远远看去，他像浑身浮着一层雪花，梦幻得让人觉得此人只应天上有。

漆黑的夜幕忽然被一道刺眼的红光划破，秦玄君立刻反应灵敏地躲到了一棵树后。

只见前方突然毫无征兆地燃起熊熊大火，就是那么一刹那，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仔细看，好像那火光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影子一样的东西，熊熊烈火的上方，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个吊着的东西。不过秦玄君一眼便看出，那吊着的，是一个人。

也几乎就是瞬间，他心里猛然一空，他竟然清楚地认出了那张脸，因为那张脸，他太熟悉了————

那是韩子启的脸。

一向斯文的他顿时大骂了一声，手掌一用力，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剑便紧握在了手中，此剑一出便是刃如秋霜，通身裹在一团冷雾中。秦玄君紧握着剑，锋利的眼神就像冰凌一样，直直地刺进那熊熊烈火。

不管这些东西是人是鬼，只要他能，定将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秦玄君刚迈出一步，便猝不及防被一双手大力地拉了回去，紧接着，那人的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别去。”一个熟悉的略带点沙哑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只这两个字，秦玄君就放弃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