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看出什么吗?”王珂这话问的是耿书郸,方夏天赋过人,却是个才一只脚踏进玄术圈的新手,不能指望他能看出点什么。
耿书郸摇头,“只能确定那户人家家里确实是有什么在。大概是因为符先生在,那东西被吓得躲起来,我没来得及细查,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问题。”
“主卧里面藏着一只小鬼。”方夏开口说道。
耿书郸一愣,奇怪地回头看坐在后面的方夏,“你怎么知道的?”
他还没教过方夏怎么去找那些东西,就算方夏资质再好,也不可能自行领悟。
“哦,符堇告诉我的。”方夏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耿书郸看不到,但他知道符堇就坐在那里。他没有追问,既然符堇那么说了,自然不会有错,只是内心更加惊异。符堇是耿家历代家主镇守的厉鬼,作为一个耿家人,尽管只是旁支,关于符堇的传闻自然听说过不少,也从耿老夫人的只言片语里得到过一些跟符堇相关的事。但无论是传闻描述的,还是耿老夫人提到的,符堇都不是古道热肠的性子。厉鬼存于世,求的是索命安魂,走的是凶煞血路,指着他们对活人有善念,就跟白日做梦差不多。符堇在耿家那么多年,耿书郸就没听说过他无条件主动出手相助,都是耿家家主相求,而且是求了他也未必会出手。到了方夏这里,符堇却是主动帮忙了。虽然仅仅是告知小鬼位置这种小事,但也足够说明符堇对方夏的不一般。
耿书郸不明白,符堇为什么会对方夏另眼相看。说资质,历代家主中资质比方夏好的也不是没有;说性格,方夏还在浮躁跳脱的年纪,大多时候吊儿郎当的像个小痞子,没个正形……总不能是看上方夏的样貌长相吧?就是轮长相,这孩子也没逆天到哪里去。要说特别的,也就方夏会在吃饭时给符堇也盛上一碗,下上车会多此一举地帮符堇开车门,符堇没跟上来还会停下脚步等他……若是说因为这些对方夏另眼相看的,那符堇也太容易被讨好了吧?
“你想什么呢?”见耿书郸看着自己愣神,方夏伸出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也没什么……”耿书郸心底惊疑不定,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分毫,而是自然地顺着先前的话题继续下去,“我发现,相比于经常做婴孩哭啼梦的李老太太,孙莉身上沾染到的阴气更重,之前还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知道小鬼藏在主卧里,那也就解释得通了。孙莉不是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吗?这恐怕也跟那小鬼脱不了关系了。”
“嗯?你的意思是跟鬼待在一起,会影响身体健康?”方夏问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符堇,“我还整天跟符堇在一起呢!我怎么没感觉?”
“你跟孙莉不一样,她是个普通人。普通人被鬼跟上,若是命格不强势,轻则气运受到影响,重则死于非命——这些在之前我让你看的书上有提到。孙莉丈夫大概是命格硬,又是男人,天生比女人阳气盛,阴气邪祟不容易沾染上,所以目前没有受到影响。”耿书郸道,“你的话……你有足够的能力镇守符堇身上的煞气,基本不会受什么影响。”
方夏:“基本?”
“嗯。”耿书郸一本正经的点头,“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就是可能运气会稍稍受到一点影响。”
方夏:“具体会怎样?”
耿书郸:“比如这辈子买彩票都中不了500万了。”
方夏:“……”
方夏突然觉得,耿书郸表面看着斯斯文文的模样,切开了内里大概是有点黑的。他这完全是在戏弄他!全国上下,十几亿人中,一年到头能中500万的有几个?能中的都是祖坟冒烟的好么?这能算影响吗?
“不过你也别伤心,你不是一个人,我们这些跟鬼打交道的,基本都有这个后遗症。”似乎觉得方夏无言以对的模样很有意思,耿书郸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方夏甩了他一个快翻到头顶去的白眼。
符堇侧头看着方夏,他那快把眼珠子翻过来的模样,似乎让他觉得格外有意思,良久才转开视线,垂下眼帘。这人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单是看着就能叫他心情好起来。
笑闹过后,耿书郸稍稍正色,“我原以为只是什么游魂作祟,但看孙莉的情况,多半是我预计错了。能影响活人到这种程度的,至少是个枉死鬼,身带怨煞的。放任不管的话,这户人家怕是要死人了。”
“但是孙莉的丈夫,那位李大律师完全把你当江湖骗子,你再去他家,恐怕要去警察局逛逛了。”方夏歪着身子道,“要不我们兵分两路,你一个人去他家,我在外面等着,万一你进去了,我好去保释你。怎样?”
“好主意。”耿书郸道,“不过,你二叔公我有更好的主意。我们找家附近的宾馆住下,寻个李大律师不在家的时间再去。走吧,王珂,我们先找宾馆去。”
王珂驱车开出小区,找了一家离着这边小区较近的宾馆住下。
下午耿书郸一个人出去买了一些黄纸、笔墨和朱砂,窝在宾馆房间里画符。方夏不愿意窝在宾馆里,带着王珂去外面晃荡了一下午,吃了晚饭才回宾馆。
方夏洗完澡,又给他大师兄打了个电话,问他师父的情况。他师兄告诉他,师父的手术很成功,目前还在医院,术后恢复情况良好。方夏提出想要过去看看他师父,却被拒绝了,他大师兄只让他不要担心,随后匆匆挂了电话。
方夏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眉头轻蹙。他师父是前天动的手术,他当时也提出要过去的,却被大师兄果断拒绝。这次想要去探望师父,他大师兄又挂了他电话。方夏倒不是怕他的两位师兄照顾不好师父,二师兄不太会照顾人,但大师兄却是很靠谱的。可他大师兄这么连着两次阻止他去医院看师父,就让人觉得很反常了。明明是合理的要求,他大师兄怎么就那么不乐意了?
“在搞什么啊?”方夏把自己半长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等这边耿书郸的委托结束,他一定要去医院看他师父,管他拒绝不拒绝的!
方夏钻进被窝,又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半床位给符堇,“符堇,我先睡了,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耿书郸:符先生,你为什么会对方夏另眼相看?
符堇:因为他睡觉会给我留一半的床。
第10章貂皮大衣05
方夏是个心里装不了太多事的人。睡前还一副名侦探的姿态,琢磨着他大师兄拒绝他去看师父,这一反常举动背后的原因,然而,钻进被窝还是没多久,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睡相跟他的性格保持了高度一致,一样的不安分。入睡前是规矩的平躺,睡着后就在床上瞎翻滚,很快身体歪成跟床对角线平行的姿态,被子一半滑出床外,只有一角搭在胯间。睡衣的衣摆被撩起,露出平坦的小腹,隐约可见腹肌的轮廓,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
自从方夏适应了他的存在,符堇每天晚上都能在床上看到那么一出。这应该是方夏一贯的睡相,在耿家的前几晚那是属于没睡好,这花样百出的翻滚才是他放松熟睡的标志。也因此,业务技巧十分纯熟,无论怎么翻滚,绝对不会从床上掉下去,而且——说留给他的位置,就算不小心滚过去了,很快又会无意识地滚回来。
符堇看着方夏留给他的那一半位置,嘴角勾了勾,莫名地心情好起来。他并不需要睡眠,那床位留着他也不会真的过去睡,完全是多此一举,就像方夏每次吃饭都会给他准备那份一样。可是,这种被当做活人一般无二的态度,感觉却是极好的。耿家历任家主,并没有苛待于他,但他们的态度多是恭敬,源自畏惧的,源自利益的,源自野心的。他们对他的好,掺杂了太多外在理由,善待于他,也多非出于真心。他们是活人,而他是亡魂,耿家历任家主,对于这点认知都极为清晰。他们和他之间画有一线,将双方分割在两个世界,是一个泾渭分明之局。
从前,符堇并不在意,而且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凡世人,遇上亡魂必然退而避之,耿家人不是普通人,他们深知与亡魂打交道的危险性,所以谨慎以待。这不是不能理解,但并不代表他喜欢那种区别对待,一直以来,只是习惯了而已,直到20年前偶然遇见一只名叫“方夏”的小肉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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