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头推门带他二人进来,内间门帘一挑,一年轻妇人迎出来,打个照面。沈薛二人见屋里没有别人,俱都一礼,退到屋外小院里。
沈抟侧过身,隔门讲话:“失礼了,大娘子,贫道二人是想买小木头的朱砂。他说家里还有不少。”
妇人也不便当面对话,只低头嘱咐儿子几句。小木头跑出来,搬出两个小杌,将那块碎银子递还给沈抟说:“道长稍等,我这就去喊爹爹,我们马上就回来。”
沈抟点头。小木头飞也似地跑了。
沈抟便在小杌上坐了,薛竹还站着四处打量,院子虽小,却收拾的齐整,墙根堆着些铡刀,坩埚,焙药罐子。
薛竹回头看看沈抟,说:“师父,这倒像我小时住的小院子。那时候我娘给人浆洗缝补,我就帮着运送,早晨去集上给人传个信跑个腿,混口点心吃。”
沈抟薄唇弯了弯。
薛竹也在沈抟身边坐了,又说:“后来我母亲这身子每况愈下,吃药卖了院子,最后...就只好卖了自己。”
沈抟见窗边晾有几件衣裳,说:“这小木头倒比我们都强,父母在堂,衣食饱暖。”
忽然,偏仄的暗巷,传来阵疾行的脚步声,小木头跌跌撞撞,高声哭喊:“娘!娘!!”尖锐嘶哑,岔了音。他母亲紧忙从屋内迎出去,沈薛两人对视一眼,便都跟上。
小木头身后,跟着两位十六七的少年,面露悲戚,气喘吁吁。木头娘听他们争抢说了几句,双腿一软,委顿在地。
薛竹赶上施救,沈抟问缘由。
只说小木头,奔了父亲的炮制作坊去,却见他爹的两位徒弟在屋内叉手。说是等他爹一早去行上取药,这都晌午了还没回。
小木头忙说有急事,二人便欲随他沿路寻找。却不想一出屋门,房檐的瓦片上,正好顺下几滴血水,恰恰沾到小木头脸上。两学徒爬到屋顶一望。大惊失色。
众人边说,边匆忙赶到。
沈抟心法运转,神色尽敛,使个鹞子翻身,轻巧的落在屋檐瓦片之上,面色平静,眸中清冷。薛竹看他脸色便知不好,身子一纵双手扒住房檐,刚要拧身而上。沈抟微微高声:“下去!”
薛竹依言松手。
屋顶上顺瓦片走向,铺着一具尸身,手脚四肢头颅躯干,并排摆放整齐。创口向下,血迹渐凝,艰难幽咽,向下蜿蜒。
就在晌午,太阳下面!
薛竹陪同小木头并他母亲去报官不提,沈抟便问了两位学徒细节,小木头的父亲是巳时初走的,午时末被发现。看身状已死了一时三刻,面目安详,肢体创口血肉回缩,那便应当是...先下了迷药,之后活活砍下来的。
沈抟神色声音无一丝波澜:“你二人一直在屋内,就没听到屋子上有响动?”
二人都说是没有一点声音,而且师傅今日也没有什么异常。
沈抟又问:“可有仇怨?”
二人道绝不可能,师傅为人宽厚开朗,与人为善。师母又少出门。一家人温饱而已,也没有什么钱财可图。
虽是午时,沈抟还是试着招魂,成功化符后,却无任何反应。即是说,要么轮回去了,要么...魂飞魄散...
薛竹陪着小木头母子并差役回来,验看收尸,询问走访。母子二人跌坐哭嚎,不能自已。薛竹搂着小木头,不停劝慰。又送他二人回衙门备案。闹到晚间方回。
薛竹煮了两盏茶汤,沈抟简单跟他讲些尸首形貌。
薛竹叹道:“等事了,我再来收他的朱砂吧!这母子二人以后,必不好过。”
沈抟点头:“叫他专做朱砂就是了。我们都收下。”
薛竹散开道冠,通了通头发:“役差也直叫倒霉,说是六七天前,刚有个人死在城墙上!还没头绪呢!”
沈抟眯了眯眼,迟疑道:“我总觉得人死得蹊跷,就算有仇有怨,需得死无全尸方解恨。那...那又扔到房上做什么?”
薛竹道:“前几天那个更奇怪,竟站在城墙上,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下巴卸了,然后把舌头掏了出来。连带着喉头脾胃,一起...那惨状我都不敢想!”
沈抟霍得站起,问道:“什么?!拔舌而死?还有...五马分尸...这...”他脸色阴沉,半晌不语。
薛竹忙问:“怎么师父?有邪祟作怪?”
沈抟深吸口气,道:“你等着,我去找找。”
薛竹拦住:“师父,到底怎么说?”
沈抟说:“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这是长生邪术,七杀续命。一死剥皮刑,二死拔舌苦,三死马分尸...所以可能会有一人,十四天前死于剥皮,却还没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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