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坐在窗边的红木书案上整理自己在北平买的书,打算把它们一股脑的带回去。阿诚将最后一道汤摆上桌,直起身看着桌上两双碗筷——天色昏暗,已经是暮色阴沉,屋中还没点灯,乌木的两双筷子在冷蓝的天光下模糊而让人无端的心有寂寂。
他发了会儿呆,明楼那头已经收拾好了书本,站起身走到了桌旁。声响惊动了阿诚,他将思绪从名为彷徨的囹圄中挣脱出来,微跛着腿去门边打开了电灯。明楼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有点惊讶的笑道:
“今天这是年夜饭吗?”
阿诚转过身,明楼已经在桌旁坐下了,那双碗筷被他拿在手里,显得生动起来。他招呼阿诚:
“愣着干什么,忙活了半天,坐下吃饭。”他注视着阿诚慢慢的踱到桌前,又叮嘱道:
“你这个腿现在不能久站,肌理愈合得不好,以后要吃苦头的,你看看你的肩膀......”
自从两人在北平生活了一段时间,明楼经常能从阿诚的一件小事绕到这些细枝末节上,并且一说就是事无巨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阿诚就从这样一个小小的变化里,察觉到了明楼在大姐去世这件事上承受的从未言说的悲恸。
他在明楼的念叨中坐下为这个人盛了碗汤递过去:
“我会注意的,这次伤口浅,内里应该落不下根,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不要总是对自己漫不经心,”明楼接过汤:“明诚同志,要接受批评。”
阿诚吃饭惯常是专注的埋首在碗里,听到这话,抬头无表情的看了明楼一眼。明楼这句明显的玩笑并没有让阿诚轻松起来,相反的,他心中突然明了,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也寂灭下去:自己何其了解大哥,他是在酝酿着气氛说明某些事情。
他还是要走了。
这是无可逃避的问题,但阿诚并不能因此就让自己好受一些。折磨他的并不是明楼回到上海所陷入的危难,而是这危难中,没有自己陪在明楼身边,他连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
阿诚放下了筷子,问:
“打算怎么走?”
“上海方面派了飞机。”
阿诚皱起眉头,手指在碗上摩挲了两下,旋即又冷笑开来:
“周佛海这次真的是势在必得了。”
明楼点点头,他观察了一下阿诚的表情,说道:
“我明天一早就走,在那之后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停止,联络也要中断。夜莺那边也是一样。我很可能......会被控制起来。”
阿诚抬起双手用力的搓了两把脸,指腹按住眼睛,脸埋在手掌下粗重的出了一口气,闷声道:
“好,我有分寸。”
离别在即,明楼心中并不好受多少,一桌子佳肴味同嚼蜡,阿诚在他对面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整个人都陷在浓郁的痛苦中。明楼看不下去,转头无目的地望向窗外,只有一片黑暗。
阿诚突然出声:
“大哥,我腿疼。”
疼我也得走啊......
一顿饭吃得人心中郁卒,两人却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去体会胸中离情。一直到深夜,明楼都在和阿诚分析一旦自己在上海出了问题,他应该如何在北平做好准备迎接一切突然状况。
周佛海不是好应付的人,就算吃进一个明楼,他还是不会罢手,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明楼周围的所有关系网都牵扯出来清理一遍。
阿诚首当其冲。
两人想了很多个方案,又一一推翻。一直到后半夜,才拟定了一个暂时把所有状况都归拢进去的。然而能不能达到他们预计的效果,还是要等到那时才知道。
可是这一切都是以明楼被捕作为前提的。阿诚觉得于自己而言满纸全都是笑话。
但他还是认真将这方案熟记于心。
钟敲十二下,明楼活动了一下肩膀,将二人写画过的草纸全都丢进炉子中去。阿诚还坐着,只是极疲惫的后靠在沙发背上,发出一声长叹。明楼无法安慰他,一整晚都在设想自己被审讯被枪决这样的事情,这无疑是对阿诚的凌迟。
“关于我们的问题,我是明白的......”明楼想了想,终于率先提起了这件事。他站在沙发旁,低头看着阿诚突然睁开眼睛,眼里像灰烬遇上了风,吹亮一点未熄的火焰。他看着这眼睛,接着说道:
“从上海回来,我就会给你答复,现在能不能......”
“不能。”
阿诚一下坐直身体,他挺着脖颈,终于在一整晚黯然的妥协中找到了一点坚持,像抓住最后一根压垮自己的稻草,他执拗的注视着明楼。这双眸子无数次的注视过他,却在今晚格外的璀璨,明楼不自觉的就放软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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