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离去的人都是我心中的坟茔。
明楼和饭儿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阿诚走过去,推了他一下:
“发什么呆呢,看把人家孩子吓的。”
他看得懂明楼眼里的东西,那是有关于他们心中诸多共同伤口中的一道。有的时候不能总去想那些诀别了的事情,这多少会使人失掉一些向前的勇气。阿诚拍了拍明楼的肩,离开时轻轻的抚过他的背,带着默然的安慰:
“明台快回来了,等他一起吃吧,”说完这个,他又拾起刚刚的话头来:
“去沈阳不是小事情,人生地不熟,东三省沦陷已久,形势远比我们之前经历的复杂。”
“谁说要在沈阳开展工作?”明楼摆好筷子,阿诚焦虑的目光如有实质,他便握了握阿诚垂在他身边的手:
“我们去见一个人。”
院落里的铁门被推开了,饭儿仿佛一只听到主人归家动静的小狗,哒哒的跑出去迎接明台。阿诚看了眼那孩子的背影,快速的低声问:
“谁?”
“十九贝勒,宪东。”
明台还真的带回一只小狗。
饭儿乐极了,和那狗在窑洞外面转圈圈,小狗太小了,跟着饭儿又蹦又跳,小短腿直绊跟头。三个大人吃过饭,坐在藤椅上看饭儿自己热闹,像三个老爷爷。
那狗不是什么金贵品种,黄土高坡上的土狗,继承了这方水土的性情,憨实,热情,带着十成十的友好。饭儿和它玩儿了半天,抱着肉墩墩的狗崽跑到几个人身前:
“先生,我要给它起个名字!”
这个称呼曾经招来明楼的揶揄:好小子,前年还趴在长凳上屁股挨揍,现在也做起别人先生了。
明台笑笑:
“你的狗,是该你来起的。”
饭儿皱起小眉头,想了半天,说是自己起,却又抱着小狗挨到阿诚身边:
“阿诚哥,你说叫啥好呢?”
这孩子最近总是学延安老乡说话,听着怪别扭。那小狗软乎乎的贴这阿诚的手臂,拿嘴巴叼着阿诚的袖子轻轻的扯,阿诚看它,它也歪着小脑袋和他对视,伸着舌头像是在咧嘴笑,傻乎乎的。这幅样子讨好了阿诚,他一乐:
“名字嘛,叫呆瓜吧。”
饭儿撇撇嘴,抱紧了还在傻乐的小呆瓜又蹭到明楼身边,眼神和明楼一碰,有点怕,但想了想呆瓜这个名字,还是壮起胆子:
“大伯,你给起呀......”
阿诚仰在藤椅上笑:
“哎,叫呆瓜嘛,饭儿,听哥的,呆瓜好听的呀。”
明楼笑看了阿诚一眼,手指警告的点了点这个存心逗孩子的,随后摸了摸狗脑袋,又摸了摸饭儿的脑袋:
“没什么说道,名字叫个简单的就好。”
“那......”饭儿低头看了看小狗:“叫呱呱吧。”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不禁都笑了,明台的眉目间活泛起来,笑着问:
“呆瓜的瓜吗?”
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样,小孩子气鼓鼓的强调到:
“才不是!是呱呱叫的呱嘛!”
明台这次回来,暂时不准备离开了,他依然要执行明楼的命令,寻找潜伏在延安内部的军统。而相聚和离别总是相伴而行,很快的,明楼和阿诚就要离开延安,出关到伪满去。今年二月,抗联第三军军长赵尚志牺牲,同时抗联也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这期间他们曾经和延安联系过一次,延安给出的意见便是去苏联进行整训。
可抗联现在被迫进入了小兴安岭沿线,失联已久,军资物资都极其缺乏,思来想去,这些问题还是因为抗联缺少一个成熟的内部情报网与他们协同配合。
优秀的特工极为缺少,这个时候明楼和阿诚的到来就显得难能可贵。
他们的任务,便是去沈阳与伪满的一个优秀情报网接触,通过这些本土人士的帮助,加上明楼建立上海情报站的珍贵经验,在吉林,黑龙江一带建立一个庞大的,为抗联一系列作战服务的情报关系站,同时,以共产党高级别领导者的身份,与苏联人交涉,促使苏联尽快允许抗联进入其军校整训。
这是一个奠基的工作,需要更多的奔波与隐形埋名,可能他们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生活,且总有人生死相伴,并无可惧。
六月最炎热的时候,明楼和阿诚收拾行囊,向着关外的皑皑白雪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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