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手就去呗……哎!水井不是在另外一边吗?姐?”叶凌霜突然拍了一下头,问道。
叶问霜面无表情的将最后一口茶饮尽,回答道:“别人要洗手便让人家去,萍水相逢,你又逼着人家犯了忌讳,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这不是看着他那张脸我才多关心几句嘛……”叶凌霜嘟囔了几句,然后用力擦了擦有些泛红的眼角。“你说这百药先生干嘛去了,莫不出去找狼牙军了吧?”
“未尝不是。”叶问霜放下茶杯,瓷器在桌上磕碰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她自背后剑匣中抽出一把长剑,剑身不知以何物制成,较寻常的剑要细一些。抽出的一瞬间从剑身上映射出了一层金色的微光,宛若一泓秋水,几片制成银杏叶子样的装饰物镶在剑刃上,令这把剑怎么看都像是一把装饰品而不是一柄凶器。
但是整个藏剑都知道,这把剑,锋锐难言。
这是先庄主叶孟秋为叶婧衣所铸之剑,叶婧衣天生体弱,患有三阴逆脉之症,此症每逢朔月必然发作,危机重重。叶婧衣几乎是足不能出户般的被困于家中,日复一日的与病魔斗争。此剑长三尺三寸,重三斤三两。这是一柄双生剑,一柄由叶婧衣随身携带,一柄则供奉于千年银杏树下,望以银杏之长寿,续叶婧衣之命脉。后来叶婧衣离开藏剑后颇有奇遇,不必再已千叶长生剑做祝祷之用。
其中的一柄,便赐给了叶问霜。
她挥了挥剑,确定它还趁手后,便往外面走去。
“哎哎哎?姐,你去哪?”叶凌霜见状有些吃惊,连忙站起来问道。
叶问霜挥了挥手未曾持剑的那只手:“我也去洗手,你在家等我——你要是被我逮着你出去了,你就等着在家关一辈子吧,我回家就让爹把你许配出去!”
“……”叶凌霜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大姐走了。
苏浅出了门,便往平康坊走去。之前零零三提到去平康坊寻了一次,他便知道今日定是有什么大人物在平康坊逍遥快活——否则的话,零零三去平康坊寻什么寻?宵禁之下,谁会点香点得能香飘十里?
他从袖袋中摸出了落凤。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做法对不对,但是他知道他绝不可能就什么也不做的渡过这个夜晚。
今日整个平安坊中恍若是一个不夜天,到处都扎满了金花与灯笼,彩绸与彩带被风吹得在空中舞动着,穿着暴露的西域舞娘在露台上随着音乐扭动着身体,台下坐着各色狼牙军官,一个个仿佛被这繁华眯去了眼睛,也不知道看什么才好。陪坐的大唐官员笑呵呵的劝着酒,指着穿梭在各色狼牙军官中的美貌女娘,推着她们去向狼牙军官谄媚。
苏浅几乎如闲庭兴步一般的便走了进来。
他穿得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弟子,今日作陪的官员又多,看到他的一瞬,便觉得也是一名坐上宾,自然是无人阻拦。
苏浅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了,立刻就有美貌的女娘送上了酒菜,跪在他脚边奉酒讨好。苏浅冷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也就接了。
那女子讨好的问道:“郎君可是姓苏?您的位子在东面呢,您怎么来这儿坐了?这里可是那些落魄子弟坐得地儿……奴儿陪您去那头吧?”
“郎君真是美貌无双……奴儿方才还看见您家长辈呢……郎君可是走迷了路?奴儿带您去寻吧?”
苏浅听见女子在谄媚下略带紧张的声音,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对方的容貌,突然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脸,露出了一个放肆的笑容,说:“好啊。”
第一百三十二回
这女子似是非常熟悉这等场所,带着苏浅在里头七拐八绕的,不久就将苏浅带到了另外一个大堂。这里明显要比外头安静得多,也高级的多。此间丝竹绵绵,座上客锦绣灿烂,彼此之间言笑晏晏,低声谈笑。
苏浅被女子带到一侧看台,有两名侍卫守在一旁,女子屈了屈膝道了一声万福,低声说:“奴儿将贵府郎君引回来了。”
苏浅侧脸笑了笑,柔声道:“便说是我说的,你下去把,今日不用你侍奉了。若是有人问起你,你便说你被苏汦定下了。”
那女子眼神一动,顿时隐藏在眼底的恐惧散去,满脸喜悦道:“多谢郎君,奴儿告退。”
苏浅一笑,不再理会女子,径直入了座。
他旁边坐了一人,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他转头一看苏浅,眼中先是迷茫了一下,随即低嗤了一声:“怎得是你?阿汦呢?”
“他回来了?”苏浅反问道,有人来敬酒,苏浅也不动声色的应了。“我上次见他还是在瞿塘峡,听说他去天策从军了?”
苏二爷似是喝得多了,醉眼朦胧的说:“去了苍云。”
苏浅听了,想了想,突然说了一句:“你怎么还没死呢?——之前见你,不过两三年的命数了。”
苏二爷听了这话,心窝子都被戳疼了。他眼中醉态渐去,“真是对不住了,还活着。”
“你突然出现在此地,定有所图。”苏二爷突然向不远处望去,那是一个明显是胡人长相的男子,穿着一身中原的长袍,看起来居然很是俊美。“是他?”
苏浅不动声色的问:“哦?你怎生知道的?万一是其他人呢?”
“安禄山之子安庆绪在此,你们这帮子江湖人还有其他的目标?”苏二爷低头看着酒杯,“什么时候动手?”
“我想动手便动手了,我现在还不想动手——难得享受一会儿阿汦的身份,也不错。”苏浅说着,几个身姿曼妙的舞姬从他面前舞过,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将手中红绸朝他抛来,他便顺手掬了一把,任红绸自他手掌上滑了过去。
苏二爷眼神顺着红绸一望,神色顿时一僵,低声问道:“你手上是什么?!你受伤了?”
那红绸自苏浅手中滑过之后,露出的手背上沾满了红褐色印记,还有些干涸的血块被红绸带得簌簌地往下掉。苏二爷一把抓住苏浅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到了桌子下面:“你不要命了?”
苏浅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来此处洗个手的,你不必担忧我对你如何——大不了,一会儿你便带着家里人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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