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蔡廖气得浑身发抖,拂袖而去。尉迟冷睇他背影一眼,直接转身去找周迁。
“大人,”周迁见尉迟进屋,忙搬了个方凳请他坐下。“这报案的家丁名唤罗安,是罗家老太爷的长随,昨日是伽蓝菩萨诞日,他奉命去龙门石窟为主人送祭,尽早返家后便见罗府全家俱亡。那少年神智混沌,除了妖怪、大鱼,再也不能说出别的。”他顿了顿,抱拳道:“大人,罗威此人乐善好施,号称‘罗大善人’,但属下问讯得知,此人在白马寺捐巨资立了供奉,每逢佛诞必献一卷赎罪经。属下觉得此事可疑,请大人准属下前往白马寺查访。”
“你很细心。”尉迟拍拍周迁的肩膀:“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是,大人!”
目送周迁离开,示意手下将罗安带去休息,尉迟来到那少年身边,细细打量,突然他目光微凝,伸指从少年衣襟缝隙中取出一物。
“这是……鱼鳞?”他将这块手掌大小鲜红欲滴的薄片捏在指尖,微愕道:“这般大小色泽,究竟是什么鱼?”
派出的诸人陆续回来,向尉迟报告结果。
“大人,罗府周围七户人家,皆言昨夜睡得极沉,没有听见什么异常。属下以为可能贼人点了迷香。”
“大人,罗府上下四十七口,除罗威是被人用利器割碎外,其余之人均为断喉而死,蹊跷的是,除了罗威表情狰狞,其余尸体面容皆面带笑容,似乎并无痛苦。”
“罗府后院有一池塘,据邻人说原本水质极清,现在却污浊不堪,池底淤泥翻起所致,府中房内也多见泥水痕迹,凶犯可能是从水路潜入。”
午后周迁从白马寺赶了回来,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素绢:“大人,属下在罗威寄养在白马寺的佛像中发现了这个。”
尉迟接过细看,绢上所书却是一道往生咒,祝祷谢敦、谢余氏等三十余人往生极乐,署名信男罗威、朱昆、谢敏、陆宗南。
“看来这罗威来历不简单……另外三个署名者与谢敦等人又有何线索?”
“大人,罗威原籍扬州,十五年前携大笔钱财迁居洛阳,罗安是罗家来洛阳后所雇。据罗安所言,朱昆、谢敏为罗威至交,朱昆居宋州,谢敏居江宁,数年前三家交往甚密,后来便慢慢断了来往。陆宗南是何人他却不知。”
“派人去扬州查案!”
……
“师父?”见尉迟什么都不吃,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中汤饼,裴东来忍不住放下碗筷问道:“师父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哦,没事,没事。吃饭,吃饭。”尉迟回过神来,暗暗责怪自己害徒弟担心,赶紧给东来夹了一大块鱼脍并各色菜蔬,自己也埋头扒饭。
东来乖乖把尉迟夹给自己的菜色吃完,见师父已经用完晚饭,便顺手将碗筷收拾好交给门外仆人,回身对尉迟道:“师父最近公务繁忙,今日早些歇息吧。”
“师父哪里有那么忙,”尉迟笑着拍拍东来的胳膊:“你不是想跟师父学查案吗?走,咱们去说说案子。”
“好啊!”裴东来大喜过望,飞快坐到尉迟身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师父,生怕漏听了只言片语。
尉迟瞥见小徒弟雪白的耳朵都竖了起来,闷笑一声,清清嗓子便开始与他说起这罗府灭门案的始末。
……
“师父既派人去查那些人,如今可有回报?”
“前往宋州、江宁的人昨日已经赶回,朱昆、谢敏均为扬州人士,十五年前分别携巨款迁居。三年前朱昆全家被人所害,朱家豪富,当时宋州有一股剧盗作乱,此案便被当做强盗谋财害命所为;谢敏不曾娶妻生子,与扶余、苏禄均有生意往来,七年前出海时遇大风浪,全船人无一生还。”
“扬州并不比江宁远多少,却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周大哥最为心细,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回来的那一天,必定是此案真相大白之时。”裴东来斩钉截铁道:“师父定能破了此案!”他见尉迟面上并无欢喜之色,不由问道:“师父是在担心什么吗?”
尉迟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东来将师父取出的那片鱼鳞举起反复细看,踌躇片刻,低声道:“师父,周国公府那只鲛人不是善类,虽没有证据,可我总觉得此案与她有关。”
尉迟蓝色的眼睛严肃地看着他,东来紧张地低下头,生怕师父批评自己胡思乱想,突地肩膀一沉,尉迟将手按在他肩上,缓缓道:“为师也是这么觉得。”
tbc
第十章、滟滟千万里(下)
周迁回到大理寺已是三日后,从马上爬下时候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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