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哥儿,你快去前头瞧瞧。你父亲来了,正搁前头乱说话呢!”
许宜轩从外头进来,找到赵慎便催他赶紧去瞧瞧,若是放着赵老爷在那胡言乱语,怕是对淙子不好呢。
赵慎闻言,急忙放下手头的事,又对凤娘交代一番,这次脚步匆忙的去了前院。
前院里,赵老爷正口沫横飞的和人叨叨,说他完全是一副慈父心肠,一是怕没有证据惹得孙家大怒,不仅还不了女儿清白,还要搭上大儿子的功名,二是怕连累到儿婿项渊,毕竟孙家势大,想要惩治一个毫无根基的项渊,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赵太太怨他不去通平府,可却不知道他在离中,也是在为女儿奔波。为了给女儿讨个公道,他带着赵煦几次三番去孙家理论,只是因为没证据,根本不被孙家搭理罢了。
却不想赵太太误会于他,从通平府回来便不知抽了什么疯,死活要和他析产分居,不仅带走中了秀才功名的大儿子,而且还把慎哥儿的阿爹也一并带走安置。之前赵老爷不知赵太太打的什么主意,可等到项渊他们回来,除了去他那里一次后,其余时间,竟全是去赵太太那里问候,他便了然在心。
“为了拉拢做大官的儿婿,这妇人的手段真真不能小瞧啊!”
赵老爷这番话,真真假假,身旁听的人,也不知是当热闹瞧,还是当笑话看,全跟着起哄架秧子,似真似假的感叹唏嘘,倒是把这件赵府的家务事,传播得更广。
赵慎在后头听了,气的心肝疼。
赵老爷的话里,除了暗示赵太太见风使舵、趋炎附势外,竟还扯上他和淙子不敬长辈这条。真真可恨!
正想向前一步去理论,不想了刚迈了一步,就被人拉住手腕。
“不用管他,虚张声势罢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该清楚赵老爷之前所作所为到底如何。一个女人家要有多伤心绝望,才能提出析产分居?这样的事实,不是他随便说几句话就能遮掩得过去的。”
赵慎还是有些气不过。“他是觉得和咱们没法再修补关系,索性就到处破坏你的名声,话里话外说咱们不敬他这个长辈,真是可恨!”
项渊瞧媳妇气鼓鼓的摸样,捏捏他的手指,安慰道:“他那点子吐沫星,翻不起大风浪,随他去。”
果然,赵老爷在宴席上说得再情真意切,可真正信他的人寥寥无几。便是心里头存疑的,碍着项渊的名头,也没人敢跳出来挑刺。赵老爷一腔打算落了空,登时病倒在床。赵太太得了信,恨恨的啐一口:“活该!”
项渊他们在离中热热闹闹过完除夕,期间项渊还去参加一回他们潜心社的活动,可惜除了许文林,其余人对着他全都拘束的很,便是林宏,也是一样束手束脚,弄得项渊兴致大失,其后再没去过。
项家大姐在李氏得了诰命那日也带着夫婿赶回来,对着项渊和赵慎好一顿夸,又捉着项二姐一番感叹,说什么项渊只记得拉拨二姐,照顾的二姐夫生意蒸蒸日上,日子越过越宽裕。可怜她却没人惦记,只得和夫婿二人挣了命似的讨生活,弄得项二姐好生尴尬。
对项大姐这番腻腻歪歪的话,项渊打心里头腻烦。他不是没想过帮衬项大姐,可惜大姐夫不是个好的。虽说也是做着家里头的生意,可项家大姐夫生性就是个惫懒散漫的,手里头但凡有些银钱,就拿出去吃酒赌博,仗着吃穿用度都是公里出,便一味不攒银子。项渊有心想给他们找条路子,可一拿不出银子,二又拖拖拉拉,吩咐一件事,十天半个月都办不完。如此,还叫项渊怎么拉拨?
项大姐没得项渊准话,第二日便气哼哼离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联系过项渊。
过了除夕,项渊他们便启程赶回通平府。待回到通平府知府内宅,项渊收到一封林公的信件,奇怪的是,里头居然还夹着另一封没署名姓的信笺。
项渊来回打量,见那信的字迹虽还稚嫩,却能看得出乃是出自名家教导,而且信中所问问题,虽尚显幼稚,却格外犀利。项渊心里有了底,这封林公都不便透露一丝一毫暗示的信笺,怕是除了东宫,不做他想。
为给未来老板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对少东家的几个问题,项渊仔细琢磨一番,结合前世出任一方所得的经验,洋洋洒洒写了十页纸送回去。
对东宫那头的反应,项渊不清楚,不过自此以后,这样的信笺却时不时的送过来,有时时间隔得长,有时恨不得这一封还没送出去,另一封已经到了。
信上的内容,也不再全是与朝政有关,风土人情、民间趣闻,等等项渊觉得有意思的,都会写在信里。那头的回信,也不再一味一本正经,而是渐渐流露出属于少年人的好奇与活泼。
寒来暑往,两年时间倏忽过去,项渊在通平府任职满三年,得了最新调令。
任河间府巡抚,统管河间、关中、江南三府事务。
第80章离任
轱辘辘,一辆没有车厢的牛车行驶在宽阔平整的道路上。此时正值暮春时节,道路两旁的田地里,一片绿油油的庄稼。由官道驶进城门前,只见巍峨的城门口,熙熙攘攘堵了半里路的百姓,几乎个个手里头都提着东西,鸡、鸭、鹅,烤好的乳猪,现炸的果子,各种山菌药材,包装精美的糕点匣子等等,讲究些的人家,后头下仆手里捧着的都是些精贵衣料皮毛,珍宝古玩。正中间,众人围着的一辆马车内,有人正苦口婆心劝说众人回去,可惜众人并不听劝,一直朝前递东西不说,好多人还当场抹起眼泪,神情瞧着真是万分不舍。
“这是哪位大人离任,竟然这么大动静。”
不等赶车的车夫搭话,车上坐着的另一个腰背板直,面容严苛的男子冷哼一声,语带谴责道:“如今官场风气就是如此之差!但凡有人离任,就非得闹得人尽皆知。早十天半个月的,就要任下百姓做万民伞,不然就非得要人到城门口去送行,演一出依依不舍、万民挽留的戏,倒像个个都是个清官好官似的,殊不知在任上,尸位素餐、满肚肥肠,根本不为民做事!”
“是啊,如今官场风气的确不好。”
“想我当初离任,生怕打搅百姓,自己提前几日悄无声息上路,哪像如今的官员,动不动就城门口百姓举伞送别,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前头赶车的车夫忍了又忍,后来实在忍不住,遂回头道:“两位老爷,你们可知那离任的大人是
哪位?”
“不知,是哪位?很有名吗?”
车夫闻言激动道:“当然有名,那是咱们通平府的知府项大人!两位老爷瞧瞧这道路,是不是特宽敞特平坦?那是咱们项大人主持修整的!再瞧路边的庄稼,那可都是仙瑶稻米啊!想当初咱们通平府的仙瑶稻米虽好,可惜卖不上好价,种的人也少,可项大人一来,仙瑶稻米立时就跟翻了身似的,不仅卖的精贵,听说每年还要上贡给皇上吃呢!”
“仙瑶稻米?这么多?不是说仙瑶稻米不好种植吗?”
那车夫更是激动,扯着大嗓门道:“再不好种植,咱们有项大人啊!项大人说了,有能捣鼓出怎么种好仙瑶稻米的,衙门给大大的奖励,免三年赋税,免徭役,还给银子。你说这么好的事,下头的人不都得削减脑袋想法子啊?!嘿,果然,几个月的时间,就有人说他捣鼓出了法子,项大人特意在衙门试验过,果然照法子种出的稻米不仅好而且亩产多,哈哈,那个献出法子的人,可得了大奖励,把大家伙都眼红坏了。”
车夫说的兴起,直起身子遥指远处的高山、官道、驿站,茶舍等,道:“老爷们你们瞧,咱通平府四周环山,往常走商的、挑担的货郎,没人敢夜里赶路,生怕遭了匪徒人财两空。可如今,咱们项大人合着卫所贺将军还有把附近的山寨土匪窝子全缴了,这下可太平喽,走商的再不怕遇到山匪,之前没人敢轻易去跑商的郡县,如今全都开了商路,大家伙卯足了劲踅摸能换银子的东西,家家日子都好过起来。还有,两位老爷有所不知,小老儿赶的这牛车,也是衙门里头出的主意,鼓励大家伙寻着农闲时出来,一来赚点茶水钱,二来还方便往来客商,便是这牛屎马尿的,不想拾掇回家的,便沿路铲进田里,那也是好肥呢。”
见车夫还想往下说,那位崔大人急忙伸手打断他的话,神色有些阴郁,兴致寡淡道:“好生赶路吧。便是那项大人再好,可这么劳师动众的叫百姓送行,而且还收礼,就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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