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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恶意，这就离开！”牧尘安抚性地双手举过头顶，迅速地服软，正准备一步步退出洞穴时，少年收回了手，拢了拢肩上披着的宽大衣服，重新像个雕塑蘑菇一样缩了起来。

他被汗液濡湿的银色头发如今已经干透结块，一缕一缕地垂在额前，眼睛似开似闭，在蝶翅般的睫羽下借着洞穴幽暗的光线神秘迷人，眼尾一抹还未完全褪去的猩红衬得他苍白消瘦的脸越发病态，薄薄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牧尘一根根打理干净的漂亮得仿若羊脂玉般的纤细手指，其上圆润干净指甲有好几处已经剥落，带着少年人独特的脆弱与破碎的美感。

漂亮的少年宛若易碎的瓷娃娃，见牧尘呆滞地站在洞口没有行动，疑惑地再次抬头打量着牧尘，这次借着月华，牧尘将他的眼睛看的分明，少年琉璃般地眸子里干干净净的，仿若镜子般，什么能照出，却又什么都没真正入眼。

别真成了个傻子吧。牧尘内心哀嚎着。

牧尘试探性地迈出一步，见少年虽警惕起来，却也没有立即摸向武器，他想了想，摸出水壶，自己喝了一口，旋即小心翼翼地递过去，问道：“要喝水吗？”

少年像是第一次接触到善意的小动物，疑惑地皱了皱眉，牧尘明显地察觉到少年看着水壶时眼底没藏好的小小渴望。

到底是个小孩子。还挺可爱的。

“要我再喝一口证明给你看吗？”牧尘温声道，轻手将水壶推行到少年脚边后，他就地而坐，在维持安全距离又两人都能烤到火的地方点起火石，“我叫牧尘，来自北灵境，你叫什么？”

“之前那伙人为什么要追你啊？”

少年捧着水壶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细小的喉结滚动，挑眼看着牧尘，神色平静目光浅淡，并不作回答。

牧尘碰了一鼻子冷灰，好在他也习惯了自顾自说话不被人搭理，也不尴尬，顺着话题善意道：“追你的人现在差不多都走了，只是不知后续是否会来人搜寻你，我一会儿就要离开，你也别多逗留吧。”

一阵如水的沉默，牧尘本以为话题就此终结，他与这个少年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没必要对对方掏心掏肺地好，对方也不一定愿意受着。能来灵路的，大多是些个天之骄子，什么样的示好没见过。上一个牧尘企图友好相处的人还不是反手给了他一刀。在灵路人人都算是竞争对手，而且还是很残酷的那一种。或许上一刻还对你笑意盈盈，下一刻，一把匕首就捅进你的胸口。

牧尘不想做这种人，也不想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孑然一身，孤军奋战反而是最安全的事了。他也需要好好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至于少年，他话说到这份上，就当卖个人情好了。至于少年之后如何，牧尘并不关心。灵路这么大，两人说不定之后就再无交集。但若还会见面，不如结个善缘，好歹少个敌人。

只是让牧尘没想到的是，那一直以来未同他说过半句话的少年，非但不领情，竟对他拔剑相向。

牧尘一脚踹翻两人间的火堆，火星四溅中燃烧的木条仅仅能为他争取一瞬时间，少年挥剑斩开阻挡，剑锋所过之处，仿佛空气都被撕裂了开来。

牧尘头也不回地继续狂奔。再之后，便是长达半年的彼此追逃交锋。

我说错什么了就要追杀我半年！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灵路上都是些什么神经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牧尘：为什么我以为还算是玩的好的人，最终总是免不了莫名其妙拔刀杀我？

牧尘：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倒是告诉我啊！Σ（?д?lll）

☆、誓言

十数年前，父亲的陨落，使得形势本就不妙的洛神族更是陷入风雨飘摇。

借助着炎帝的威名才勉强震慑住了虎视眈眈的三大神族，然而群虎环伺，洛神族的外强中干在维持十数年后的今天早已经岌岌可危。无论无尽火域名声有多响亮，毕竟还是与西天界太过遥远。三大神族并非省油的灯，虽说忌惮无尽火域，可是一旦爷爷坐化，洛神族就会如同虎口羔羊般轻易被吞噬。

况且炎帝能救的了洛神族一时，但远水毕竟无法永远地救近火。

求人远不如靠己。爷爷明白，洛璃也明白。洛璃作为族长亲孙，洛神族这一代最有天赋之人，必须承担起复兴洛神族的重担。

好在洛神族显然气运未尽，洛河虽在域外大族侵略中被毁，但好在洛神族内还隐藏着一条分支，凭借着它孕育而出的洛河之灵与洛璃的完美契合，洛璃与洛河之灵在修炼一途相辅相成，倒也没有愧对全族寄予的期望。

从小作为洛神族这一代最有天赋之人培养，身为天之骄子长大的洛璃修炼之路平坦顺遂。虽然表现地对很多事情不在意，但骨子里相当骄傲。

可惜他的骄傲在最初遇见牧尘的那段时间不断的挫败着。

洛璃提剑追杀牧尘半年，在一簇簇黑夜的篝火中无视牧尘一次次莫名其妙简直是拖延时间的服软停战求和，几乎每次地战斗都是以牧尘一脚踢翻篝火——在飞溅的火星掩护下展开的。洛璃强忍着胸口乱窜的闷气，沉默地对着无奈逃窜的少年一通没有章法的乱砍，全然忘了多年来苦修的剑法。

若是被爷爷看到他当下的出招，只怕会气的跳脚狂拽胡子吧。

一次次追逃中，洛璃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中渐渐有了波动。

洛璃在最初经常会看不透牧尘的诱饵和陷阱而错失的良机，以至于只能看着牧尘如扑棱着翅膀从指尖逃离的蝴蝶一样，仿若近在咫尺，就在你以为可以捉住他时，下一秒他嘴角就会勾出一抹坏笑，仿佛要故意引人生气一样招摇地逃远。

可是不生气啊。洛璃望着牧尘的背影想。

他会在牧尘背对着自己飞速逃窜时嘴角滑出一抹浅笑，猫捉老鼠似地故意缓下追逐的速度，然后在牧尘以为能甩开自己时突袭而上，或许是他要休息时，或许是他正准备伺机而动狩猎时，洛璃甚至有在牧尘与人缠斗时出手帮助牧尘，在牧尘准备道谢言和时又一次提剑冲了过去。

这种持续的追逐战直到某一夜成长速度惊人的洛璃看破牧尘诸多狡猾手段，于是下一瞬，长剑悬喉。

然后洛璃茫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