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一眼昏睡的车夫,有点急切地开口,声音虚弱,带着沙哑:“我没事,你能带我去找一条河吗?”
青衫男子一愣:“河?”
她低垂着双眼,抱紧自己,欲泣不泣:“我想洗个澡……”
青衫男子想到,万一他再来迟一点,将要发生的事情,真是不可想象,他马上轻声安慰,说:“我现在带你进城找客栈。我去找人帮忙把他……”他看向车夫。
“不,我不认识他,”黄纱美人抬头望他,眼里星辰闪烁,“现在就带我走好吗?”
青衫男子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便不追问,轻手轻脚抱起她,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将自己抱成一团,似乎不想被他触碰。
青衫男子见状,急忙到了大路上,恰好看到刚刚的瓜农,忙招呼他,请他载他们一程。在瓜农意味深长的笑容中,坐在瓜堆中的女子缓缓吐出一口气。青衫男子问她叫什么名,哪里人,她一概搪塞过去,抱着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守城盘问,谢过瓜农,青衫男子见她慢慢地下车,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似乎恢复了力气,便带她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让小二打水送进客房,自己坐在一楼,点了一些菜,准备等她洗完了下来可以饱肚。谁想菜已经凉了,人还没下来。姑娘洗澡要花多长时间?他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便继续等。等到实在不能再等,只好上楼敲门,屋内却无人应答,推门一看,除了一桶已经凉了的水,哪里还有什么美人呢?
“看来还是把我当坏人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道,“我长得有那么坏吗?”
他下楼,也没有退房,赶到城郊树林里,那里已是干干净净,再无车马人影。他在附近转来转去,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臭,来到一处土坡上,摸了摸地面,见土壤松松的,便蹲下来挖,很快便挖出一具非常新鲜的白骨。
富丽堂皇的屋子里,车夫单膝跪地,一个男人厉声喝道:“你说被他逃了?”
车夫低头:“是。”
男人忍下怒火:“那人是谢家派来的吗?”
车夫:“不,只是一个好色的市井之徒。属下已将他就地解决。”
男人一脚将车夫踹倒在地,冷笑:“栽在宵小之辈上,真是废物!”
“请给属下愿将功补过的机会,”车夫将头磕到地板上,“他身上有千魂蛊,跑不了多远。”
“你是要让监察司看到千魂鸟在昌乐飞来飞去,告诉他们这里有人用蛊了吗?”男人揉了揉眉头。
两百年来,荆南因养蛊导致惨案频发,无辜百姓被害,历史上数不清的巫蛊事件发生在后宫,甚至有一位君王就是被蛊毒谋害。为此,五十年前,荆南开始严控蛊物,将民间相关书籍典册尽数烧毁,设立监察司,除了少数大家族能使用蛊,其他未经批准用蛊者,按律当斩。
虽然此举有效禁止了民间养蛊,但防不了有些权有势的人暗地里用蛊。
车夫冷汗直流。
男人冷静下来道:“明晚万赏会就要开始了,务必在开始前找回我的货物,至于用什么办法,你自己看着办。”甩袖要走时,又说:“祭品名单里有个叫绣禾的,对吧?”
车夫闻言,在地板上重重一磕,颤声:“属下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青衫男子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
他经过一个小摊,看到一个穿鹅黄衣裳的姑娘正在挑选胭脂水粉,便上前指着自己的脸,问:“姑娘,你看我像个坏人吗?”
鹅黄衣衫的姑娘吓得慌忙逃跑。
青衫男子哎呀呀笑了,手往腰上一模,没有摸到自己的扇子,有点可惜今天穿得那么普通,卖瓜也是卖得毫无违和感。一点没能显示出自己的英俊潇洒。
他用落空的手落寞地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见到一只白色的鸟。
它通体雪白,正朝这边飞来。
青衫男子的笑容消失,他凝神观察,看见白鸟降落在离他不远的房屋后。他脸色严肃,大踏步,左拐右拐,发现是一条肮脏的巷子。
一群乞丐三三两两地坐在污臭之中,苍蝇满天。青衫男子走到距离白鸟最近的一个小乞丐身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乞丐正在啃一个窝窝头,一回头,看到青衫男子后,眼睛瞪大。
青衫男子对上这双熟悉的眼睛,愣在原地。
两炷香未见,怎么就从美人变乞丐,从姑娘变男人了?
小乞丐见他表情,竟是认出自己的样子,转身便跑。
停着的白鸟扑了扑翅膀跟上去。
“等等,别跑!”青衫男子追了上去。
小乞丐撒腿狂奔,将人甩得老远,他刚停下喘气,便看到车夫在前面,朝这边走。他只能回身进了小巷,想钻进一筐烂菜叶里,发现车夫竟然也进来了。
他便坐在烂菜叶旁边,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就跟普通的乞丐一样。
白鸟昂首挺胸地站在筐边,发出咕咕叫的声音。
车夫停在小乞丐面前,伸手掐住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在小乞丐惊愕的眼神中,车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拽着他的头发撞到墙上,他眼冒金星,脑子又昏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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