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包师傅,大少东家没有辞退一个人——原本心急如焚的众人在质问声中都低下了头,没人敢接大少东家的话,连匈山也躲开了沈去疾的目光。
沈去疾也不是真的质问谁,她用筷子夹起一串儿没切开的肉片夹到了匈山的饭碗里,神色是一如往常的温和,墨眸里却淬着一层不容置疑的寒冷,让人莫名地觉得胆怯:“四年前我接手烧锅时就说过——在沈家老窖上,有钱大家一起挣,你们说,四年来我沈去疾可曾落空了这句话?”
老陈管事拱手:“大少东家一言九鼎,从不曾亏待过大家。”
沈去疾:“可你们——如今却为了一些不知打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就弃年末出酒于不顾,我从未说过辞退伙计的话,你们却要陷我于不信——眼看就要到取酒的日子了,沈家酒庄收了客人的钱却给不了客人要的酒,如此一来,便是你们活生生逼着我辞退你们了。”
沈去疾的话正中匈山所忧,匈山简直要怒发冲冠了。
他一掌拍到桌子上,粗陶饭碗都被震得咣啷啷响了几下,大嗓门到:“好!等的就是大少东家的这句话!沈家待我匈山不薄,只要不是沈家烧锅不要我匈山了,匈山定一心一意为大少东家做活!”
旁边的老陈管家简直要怀疑这五十多年的人生了——他给许多家烧锅当过管事,却还真没见过哪家的伙计们敢这样给东家找事儿的,也更没见过哪家的东家像沈家这样把伙计下人当人看的!
老陈管事暗中慨叹——该着啊!该着人家沈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啊!
……
因为下大雪的缘故,沈去疾从十八里铺回到沈家时已经天黑了。
被冻的透心凉的人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沈西壬的院子里来了人,说老太爷请大少爷过去一趟。
“我陪你去吧,”魏长安从沈盼手里接过寒衣为沈去疾披上:“回来之后再去一趟主院,母亲的头疼犯了,下午时又严重了,董大夫现在还在家里呢。”
沈去疾垂眸看着魏长安为她系寒衣,默了默,最后说了一声“好”。
其实沈西壬不懂生意,他关心的只是酿酒,一听说烧锅上的伙计们闹事儿,沈西壬没来由的就生气——
那帮穷酸鬼简直不能对他们好,你给了他们一个他们就还想从你这里得到俩,偏偏去疾还给他们那么好的待遇,你看看,结果还不是说反就反?什么狗屁人心啊,只有钱才靠得住!
沈去疾并不想和祖父多说什么。
祖父除了酿酒、小气贪财和宠爱亲孙子外,说白了其他什么都不懂,可他老人家偏偏还闲得喜欢对酒庄的生意加以指点。
沈去疾作为“孙子”却也不能说别的,她只能坐在暖炉旁,捧着热酒,烤着火,像过去的十几年一样恭敬地聆听着祖父的教诲。
沈西壬还在认真且语重心长地给沈去疾讲授着“人心难足”这四个字的真谛,沈去疾的思绪却忍不住飘了起来——
自己和母亲两人都曾想过给鳏居了二十多年的老太爷找个老伴儿来,结果都被老太爷拒绝了,人老爷子拒绝的理由简直让沈去疾哭笑不得,他老人家说找了老伴儿的话家里还得管人家吃喝,每月还得给她月钱供她开销,另外年节上还得和女方的家里人走动,太浪费钱。
沈去疾不禁感叹,呵,要是家里凡事都按照祖父的意思来,那就真是枉费了别人给他们沈家“家缠万贯”的这个评价。
……
好不容易从老太爷这里脱身,沈去疾同魏长安一起来到母亲居住的沈家主院时,沈去疾的继父沈叔胜也在。
沈叔胜也是刚从外地跑生意回来,听说沈练病了,他碍于面子,一番犹豫下还是选择了在第一时间过来看看。
除了与生意有关的,沈叔胜本就同沈练无话可说,略略说了几句生意上的事之后,沈去疾一来,沈叔胜就回了他自己的思归院。
沈练靠坐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她示意沈去疾和魏长安坐下之后,缓声对沈去疾说:“烧锅上的事情如今既由你一力担着,便无论你翁翁说什么,你不必顾忌就是了。”
沈去疾拱手:“儿知道了。”
沈练欠了欠身子:“去病他爹在许州遇见沈有图有难,便看在沈有图曾经帮咱家护酒庄的份上借了他五百两银子,你上上心,回头记得把钱要回来,他们一家人最是会拖欠别人,无论是人情还是钱财。”
沈练还想问,去疾我儿啊,那日我生气摔茶杯时误砸伤了你,你现在可有好些?——奈何,沈练一贯强硬的作风让她怎么都说不出来这种柔软关心的话语来。
“孩儿记下了,五百两,叔胜叔借给沈有图的。”沈去疾略略地拱了拱手,有些心不在焉。
沈练好似没看见沈去疾的心不在焉一样,她转而对魏长安说:“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我一直病着,今年家里的大小事宜就由你来处理吧……既有沈福帮衬着,你也该早些准备接手家里的一应事务了,等来年我把……”
“娘,”沈去疾忽然开口打断沈练。
沈练:“嗯?”
沈去疾转了转黑珍珠一样的大眼珠子,沉吟到:“我既然得罪了冯家,您看是不是干脆早些给余年说个婆家?她也老大不小了,再拖拖就真的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坐在沈去疾身边的魏长安不着痕迹地偷偷松了口气,心里登时甜得跟泡了蜜似的——你没看出来吗?姓沈的这时候把余年扔出来当挡箭牌,完全是为了不让她魏长安操劳家事而特意抛出的烟/雾/弹啊!
魏长安泯着嘴用门牙咬了咬下嘴唇,嘻嘻,还是姓沈的懂她。
沈练果然跟着沈去疾的话转变了话题:“自你曾祖母去世之后,我愈发觉的行事与思虑上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至于余年的婚事……你这个长兄就多上心些吧。”
沈去疾蹙眉:“余年那臭丫头如今一头栽进冯半城的坑里不出来,宁愿和我冷战至今也不愿意松口另寻个好人家嫁了,您这么一说,倒还真让孩儿有些为难了……”
“不然我来试着和她说说?”魏长安在芙蕖姑姑强烈的注视下终于缓缓开口,她看着沈去疾说:“余年虽然正同相公你置气,但多少是还愿意和我说句话的,不如让我与她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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