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辉姬一把挥开她的手,嘲讽道:”你便成日做你的青雀一般的公主吧!就是因为你软弱无能,母亲才像对待凡人一般待你!你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母亲!你们都该去死,你们都没有资格跟我活在一个世界上!”
男子的脸却完全阴沉下来,他拉开长弓,指向贺楼辉姬,清澈的眼里第一次露出了阴霾。
贺楼辉姬尖声道:”须卜拿勒死去哪里了!给我把军队!所有的士兵都调过来杀了他!杀了他!”
她猛地站起身看向男子道:”你,还有你的杂种哥哥,跟你的母亲一样都是肮脏的东西!若不是你,我才不会留下那个丑陋的疤痕!这里是我的国家!你们凭什么能够骑在我的头上趾高气扬!你们不配!”
贺楼月姬急的地都要哭出来了,看着男子越来越难看的面色,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抽泣着挡在自己妹妹的身前。
男子却没有发怒,嘴角反而露出一丝微笑,他的耳朵动了动,笑道:”须卜拿勒果真是一等一的傻瓜,居然真的因为两个女人而偷偷从呼延氏那里跑了出来。”
贺楼辉姬和贺楼月姬都没听明白,但她们听到了大殿外有大批人马奔跑呼喊的声音。
贺楼辉姬突然开始笑,她推开贺楼月姬和侍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肩膀上的伤口开始破裂重新流血。她看向男子尖声笑道:”是须卜来了!他今日将部族中数万精兵全都调来了,城内一万,城外也有!你和你的杂种哥哥今日都要死在这儿!把阆玥还给我!还给我!”
她说完最后一句突然开始大笑,因为她听见外面已经开始列队,甚至开始有呼喊声,她几乎已经看见面前这个男子和贺楼乘夜倒在血泊里的绝望的模样。只不过这笑声只持续了片刻,便宛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戛然而止。
贺楼辉姬站在原地,有些僵硬,她好看的琥珀色的瞳孔像是熄灭了的火苗,蓦地黯淡。而贺楼月姬在背后发出惊声的尖叫随即一头昏了过去。
男子重新背起黑色的硬木弓,拔出血色的刀,转身走出了大殿。在他的身影消失的一刹那,贺楼辉姬像是一坨烂肉一般倒在了地上,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浸泡在自己的血液里。
门外传来刀枪相撞的金铁之声,男人似乎又拔出了他那把血红色的长刀,在黑夜里肆意地挥砍和屠杀。更多的脚步声如同鼓点一般响起,仔细去听时竟然是那些融入进黑暗里的,男人的部下们。
昏黄的灯光下,贺楼辉姬的目光停留在黑暗里那枚若有若无的镯子上,镯子充满了裂痕,躺在血污与黑暗里。她的胸口还插着一只白尾箭,箭的尾部刻着四个刚正的阆玥字。
贺楼乘越。
宫门口的厮杀与深宫的黑暗与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阻隔将他们彻底分开。
其中一座高大而精致的宫殿的厚重石门被缓缓推开,偌大的正殿内只有一排微弱的烛火,缓缓的延伸到黑暗深处。在烛火的尽头是一扇朱红色的木门,门内的光亮些,于是这扇木门也被轻巧地推开了,发出令人牙酸的支呀声。
朱红色的帷幕,整个房间都是烛火,火光明灭,映出了无数的写着人名的骨牌,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张巨大的朱红色的高架之上。
在高架之前站着一个女人,那是个身着深蓝色长袍的女人,脖子上围着白狐毛领,头发披散在身后,编成粗细不一的枯黄的辫子,其上缀满了珠宝。她的身形有些佝偻,但是却努力站的很直。
在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之后,她没有转身,只是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你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高傲:”奴倒是没想到竟然是你来找奴。这一次奴算漏了一筹。”
贺楼乘夜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和她面前阆玥王室的祭灵骨牌,沉默不语。
呼延氏挪了挪位置,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清瘦而干枯的脸。她的眼睛抬起,看向门口的贺楼乘夜,在烛火的映照下,竟然像是鬼魅一般恐怖。
因为她棕色的眸子里有两个瞳孔。
她是重瞳者。
”细细想来,此次奴确实有些心急了。奴还可以再等。但奴没有耐心了。”
”不过,你还是赢不了,奴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呼延氏用那双诡异的眼看了看贺楼乘夜身后的黑暗处,然后又将目光挪回到他身上道:”你会输。”
”我从来不会输。”贺楼乘夜淡淡道:”因为我从来不会因为一己私利,牺牲自己的孩子。”
呼延氏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道:”孩子她们能带给奴什么呢甚至按照大夏的说法,你和阿卢也是奴的孩子。你们要求每个人善待他人,孝慈谦卑,可有的人自身便不曾受过善待,不曾得到过她想要的。凭什么她要爱别人。”
贺楼乘夜低声道:”我不会善待他人,但我不会损人。我要的我都自己去拿,这便是我们的不同。”
呼延氏突然笑起来,她的笑声像极了贺楼辉姬,就像是深夜里的號,让人毛骨悚然。
她沙哑的声音蓦地提高了一个分贝,几乎变调:”自己获得!这是你们男人的方法!女人怎么办女人要怎么自己获得女人只能依靠男人,取悦男人,忍受男人来获得生存!怎么自己获得!男人可以随时抛弃她们,利用她们,而现在你说,要自己获得!阿蛮啊阿蛮,你真的太可笑。”
贺楼乘夜不语。
呼延氏向前走了半步,看着他道:”不管是阆玥也好,大夏也好,都是如此。大夏的皇帝能够毫不在乎地将自己的妹妹嫁给慕家再诛杀其全家,女人从来都是政治的牺牲品。你的父亲也是,因为奴是重瞳被敬畏为神,他便要利用奴得权!等他得了权,他就可以抛弃奴去找你的母亲!那个夏人!你看看这满墙的贺楼氏的骨牌,你看看,阿蛮,你太天真也太自以为是。”
”奴不是神,但奴要成为神。当奴掌控了整个阆玥,乃至整个天下的时候,奴便是神,奴的骨牌不必在这昏暗狭小落满肮脏尘土的房间里,天地便是奴的骨牌。”
她转过身去,重新去看那满墙森白的牌子,似乎想要挥手将其全部扯下,摔个粉碎。
贺楼乘夜淡淡道:”或许你是对的。我确实太天真也太自以为是,但是这个国家我不能交给你。如今阿卢已经拖住了须卜拿勒的主力部队,我只要将你击杀在这里,这场闹剧便可以结束了。”
呼延氏突然道:”那个慕家的夏人,在门外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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