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拿起钥匙,看了看站在门口拖着行李箱的言灼说道:“走吧。”
言灼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沈纪的卧室,先开门出去了。两人站在路口,沈纪看了看宁曜发来的微信,说道:“宁曜还有五分钟就到。”
言灼抿了一下唇,说道:“你先走吧,我站在这儿等就行了。”
沈纪挺放心小区的安全,而且他事情有些急,于是他开车先走了,走之前和宁曜说了一声。沈纪驱车到了公司,临时把人召集起来开了场会,把最近一周的工作安排了下去。旁边的秘书看了沈纪一眼,沈纪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直有微信来的推送消息。他伸手把手机扣住了,说道:“有什么急事发邮件通知我。散会吧。”
沈纪回到办公室,翻了翻手机上的消息,大部分是言灼发来的好友验证消息,其中夹杂了宁曜的鬼哭狼嚎,说把人接丢了,问他看没看到人。沈纪把手机放下,把桌上的文件摞在一起放在一边,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
这时手机又不断地响了起来,他打开看了一眼,都是言灼发来的。
前几条是两分钟之前发来的,最后一条是刚刚发过来的,一个哭脸,后面写了几个字,我在你公司楼下。沈纪按了按眉骨,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跟秘书嘱咐一声,下班了。
言灼在大厦的门口,坐在行李箱上手里捧着手机,他的头发还有些乱没心思打理,沈纪一直不回短信,他的手机还在被宁曜疯狂轰炸。忽然他眼前停了一辆车,言灼眨了眨眼睛,车窗降下来一半,沈纪看了他一眼,问道:“去山里,受得住?”
言灼抿了一下唇,点了点头,把行李箱塞进了沈纪的车里,他去拉副驾驶的车门,沈纪说道:“坐后面。”
言灼扁扁嘴,沈纪说道:“睡一会儿,要很久的路。”
第6章
言灼把靠枕放在腰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沈纪发动的车子,朝着出城的方向走,言灼提议说道:“待会儿换我开车。”
沈纪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全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言灼争辩道:“我有驾驶证。”虽然没带在身上。
车子开上了高速公路,沈纪专心开车,言灼往右边挪了挪,能看到沈纪的侧脸,他默默看了一会儿,挨不住困意的拼命讨伐,没过一会儿就靠着车窗睡着了。沈纪把车内的冷气关小了一点,视线越过公路落在了远处的青山上。
沈纪很少在这个时间回老家,每年春节前夕驱车回去的时候,能看到青山山顶上皑皑的白雪,那时候高速公路也难走,车子开得慢,经常要在高速耗上七八个小时,等到天擦黑了才到。
十二点钟的时候,沈纪把车停在了休息站,后排的言灼脑袋磕在了车窗上,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脑袋,问道:“到了?”说着话,往窗外看了看,只看到了正对面的超市,明白过来他们还在高速公路上。
沈纪解开安全带,言灼降下了车窗,看到沈纪进了超市,车窗是茶色的,这会儿他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乌云黑压压的一片,下雨之前的风一吹,把言灼的瞌睡虫吹走了一半。沈纪进了车子,把酸奶和薯片扔到言灼怀里。
言灼手指摩擦了一下酸奶的瓶子,道了声谢,沈纪喝了口水之后两人就又出发了。沈纪没吃东西也一直没休息,言灼贴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忍不住对沈纪说道:“等下一个休息站到了,你过来睡一会儿。”
沈纪只说道:“一会儿就到了。”
这一会儿一直到了下午三点钟,沈纪才开下了高速,通往老家的村子有一段没有高速,只有一条不算宽也不算窄的老路,开着有些颠簸,沈纪的车速也稍微慢了一些,等到了老家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点钟。
天越来越黑,二叔打来电话,说晚饭老人都备好了。言灼扒着车窗,看了看跟车跑得一样快的小土狗,心里有些兴奋,他知道这里是沈纪的老家,也知道沈纪从出生一直到十四岁都是在这儿长大的。
沈纪应了电话另一头的二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添一双碗筷,我带了一个朋友。”言灼直了直背脊,把车窗摇上了。沈纪下了车,言灼慢腾腾地跟着,刚才打过电话的二叔站在门口接人,二叔对沈纪说道:“你奶奶她低烧不退,这几天已经有点糊涂了。”
沈纪的二叔已经不再年轻了,脚上似乎有伤,走路的时候有些费力,他迎着两人往里走,沈纪皱着眉问道:“去医院看了吗?”
二叔说道:“刚从市医院接回来,说什么都不肯住院了。这几天她常念着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言灼抿了一下嘴,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顿了顿脚步,与沈纪他们错开半步,沈纪却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别跟丢了。”
知道沈纪要回来,除了在外面工作、学习的,都到场了。沈纪到之前,他们已经吃过了饭,二婶把饭重新热了一遍,言灼简单和在座的打了声招呼之后,看了看沈纪。虽然只有沈纪和言灼两人在吃饭,但其余的人也围坐在桌前。气氛有些沉闷,外面闷了一下午的雨终于下了,雨点豆子一样大。
靠在门边的人把门关上了,雨声变得有些闷,二叔说道:“屋子都收拾好了,你奶奶听说你回来,趁着前几天的大太阳把被子都晒了。”
言灼看了一眼沈纪,看他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这短时间的相处,就算是言灼一个旁人都微微瞧出些奇怪来。在场的这几个人对沈纪的态度都稍显有些冷淡,只有二叔一家忙前忙后张罗着,沈纪也与他们交流得更多一些。
老人家早早就睡下了,沈纪推开门看了一眼,没去打扰,带着言灼先去了房间。言灼拖着行李箱越过一个门槛儿,沈纪家的老房子只是两间矮房,白色的墙皮有些剥落了,砖瓦上长着深绿色的苔藓,瓦片的颜色和天空的颜色是一致的。
言灼四处看了看,看到后院的一间房子,问道:“那里……”
沈纪推开房门,让言灼进屋,说道:“二叔他们一家住在那间房。”言灼应了一下,吃饭时候的其他人等沈纪吃完饭也就走了,沈纪的二叔和二婶在收拾碗筷。言灼似乎摸到了点什么脉络,又好像没摸到,但他很快就被别的吸引住了视线。
他把行李箱放在门后,打量起这间屋子。房间不大,摆了一张床和一个书架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书架只到墙的一半高度,比较适合青少年。言灼走过去,看到书架上摆了一个照片,照片上的沈纪脸嫩得能掐出水儿,仍旧是一脸的冷淡,言灼有些兴奋地问道:“这是你小时候住的房间?”
照片是他上初中时候拍的,在老家的书架上摆了十年,每次他回家过年的时候,镜框都被擦得没有半点灰尘。沈纪从小在老家长大,这群小辈里,老人家也最记挂沈纪。沈纪没理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果然如二叔所说,被子有一股新晒过的味道,被单和被套都是新换过的。
沈纪回头看了一眼,言灼正塌着腰,在书架上一排排的书摸索着。门被敲响了,沈纪去开门,门外的二叔说道:“外面雨大,你二婶烧了点热水,今天在屋里擦擦再睡。”
说着沈纪就跟着二叔去拿热水了,言灼出门要去帮忙被沈纪赶了回去。言灼又晃到了书架前面,二层左侧的位置有一本沈复的浮生六记。言灼只记得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篇童趣是这本书里的,他拿下来翻了翻,书里面夹了张白纸书签。他合上书,把书签翻过来看,上面写了一行小字——当是时,孤灯一盏,举目无亲,两手空拳。
门口悉悉索索的开门声,言灼的心一紧,把书签顺手放到了上衣口袋里。沈纪进屋的时候,言灼把书放回了原位。言灼做了亏心事儿,心又因为那行字被挖了一刀似的,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看着沈纪。
沈纪兑好了热水,拧了两把毛巾,回头对上言灼看他的视线说道:“过来,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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