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懵懵懂懂的,居然就生出了些本不当有的情愫。
还是想一辈子在一处的,夫妻之间的那种一辈子。
看透不说透,却是不知不觉中愈发亲昵,玩笑话里也添了几分不叫旁人知晓的郑重。
原本该是顺风顺水的,后来是怎么样了来着?
江峤想了想,想起后来,是早春,是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童,冰方化,水依旧是刺骨的,苏竹猗想也未想下了水。
也不知是否天意,苏竹猗原本水性不差,却偏生那一回水下抽了筋,孩子是丝毫问题没有地被救了上来,可等苏竹猗也被捞上来时,却是大病一场,时运不济,又赶上了倒春寒,不久后边关噩耗传来,大恸。
这一病起来,居然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之后三年,除却守孝,苏竹猗也在调养,家中只剩了他和小弟苏靖,一切最终都还得靠他做主,江峤去看过他,却终究还是不能见上几面,也不忍叫他劳心费神。
再者,也没有王爷天天往一个服孝期间的臣子家中跑的道理。
江峤记得,那会儿苏家满溢着药气,苏竹猗与他说莫要耽搁了功课,叫他先不要去了。
三年,叫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拔节长成了寡言的青年,青年出了孝期,便上书求他皇兄、也就是先帝夺了苏家祖荫,许苏靖不入仕途,自此,苏家只是个清清白白的苏家,瘸腿的哥哥带着年少的弟弟,在别家长辈的关怀下艰难度日。
江峤也得了苏竹猗的信,说是自己食言了,不能陪他去边关,愿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也是撇得干干净净。苏家不欲再与皇家扯上关系,而江峤姓江。
他当即便想去找苏竹猗要个说法,却被皇兄叫来的人拦下。御书房里,中年皇帝的双鬓早已染上斑白,端的是痛心疾首:“他苏家时运不好,好容易换了个此生太平,你忍心去打破?”
纵然皇帝知晓苏家满门忠烈,纵然朝臣愿意护着苏竹猗,可将来呢?总是会有小人的,难免就不会眼红。官场上若无自保能力,还不如就退了,清清白白,也好过帝王宠幸偏爱,叫人去妒忌算计——若将来幼弟为官,因着这双腿的牵绊,他难免会有些地方看不见。
与其担惊受怕,倒不如干干净净断了,苏家产业不多,但若打理好,也足够养活这一家子人。
这样来之不易的生活,江峤不能轻易去打破,不能因着个人私欲坏了苏竹猗的良苦用心。
也正是因着苏竹猗这份果断,朝中人都道遗憾,也都觉得这孩子可怜,愿意帮衬一二,哪知不过是随口提携过,苏竹猗居然也能将苏家产业做大,好好的官家子弟,成了白身后居然隐隐有往皇商方向发展的意思。
而苏靖这根独苗苗,也叫他哥哥养成了一个旁人眼中不学无术的纨绔。
见不上面,江峤却从不同的人口中都听到过苏竹猗的事情,譬如加冠那年,原本他做伴读时交好的一位老太傅,也是已经离职在家颐养天年的长辈,给他取字“郁离”,正好与名里的竹字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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