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一愣,随即勾着塘叶子,摇头笑道:“你要吃便摘些去,不用给银子。”
谭栀一听,赶忙开口:“那可不成,不瞒老伯您说,我来此小住一月,就赁了间小院子,院中只有些葱姜,实在不知这每日所食菜蔬要从哪儿来。”,说着将鱼竿往塘边草丛一插,掏出银钱便要往老伯手中放。
老伯冷不丁手中多出一袋银钱,自是有些惊愕,半晌才回过神来,摸着沉甸甸般压手,忙从袋子中掏出大半还予谭栀,“眼下冬日下菜种亦是行不通,只是老农的菜不值这般多银子,这些你拿回去,袋中剩下的还差不多。”
谭栀复又将银钱还予他,总归是拗不过,收下老农退回的银子,面上有几分赧意,老伯却笑着道:“我若是收下你袋中全部银子,老农的心才不落呢!你快些将银子收好,待会儿钓上鱼后,便随老农去地里摘菜去罢。”
冬日的菜畦不似春日那般绿意盎然,圆白菜扎堆似的团在一处,微黄嫩绿,老伯给谭栀拔了两颗,带着热烘烘的泥便交到谭栀手中,谭栀一手提着草绳穿的两尾五指鲤鱼,怀中搂着老伯递来的两颗圆白菜,正要道谢,老伯拍拍手上黄泥,“后生,你再同我回家取些土豆萝卜去,院子里有窖子罢?放里头,想吃便取出来。”
既予了银子,推辞不要自然没必要,谭栀点头,忙跟在老农身后,一路东瞧西望,亦算是识识路。
解决吃与住,接下的日子谭栀便过得十分快活,日日睡至日光盛盛方醒,亦不必管是何时辰,烧火煮粥,院中之景从枯黄萧瑟,瞧至春意微见,期间曾托村中入城人给顺子捎过两封信,道是一切安好,让他勿念,后院那株桃花盛开之际,他便回去。
三月春日,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万物复苏,枝丫抽条,清晨日头微凉微暖不灼人,随处可见田间地头忙活农人,谭栀便日日去帮那位老伯插秧,弯着身子,将手中嫩绿稻秧子插入水田之中,午膳便去老伯家中食,谭栀在此处待得快活,便生出几分乐不思蜀之意,倒是不愿回去了,只有在瞧见老伯院中盛开桃花时,才会对顺子生出几分对不住之意。
只是谭栀没想到在此地儿竟会碰上祁殊,那是一日午后,他至老伯家中食完午膳,饮了两壶老伯家酿米酒,有些醺醺醉意,正欲回院上塌歇下,推开屋门却正对上祁殊转过的眸子,那双眸子先是一愣,接着盈起笑意,谭栀有些醉了,一愣后退出院子,打量几番院门确认自己没回错,才又打开,径直往正房去。
没走几步便迎面对上厨房走出的福子,福子亦是一愣,随后面上浮现欣喜之色,将谭栀抱住:“木归,你何时来的?”
福子的怀抱温暖,谭栀只觉得心口酒意腾得厉害,热烘烘的往面上涌,埋着头软着声儿应:“来了许久罢······有半月······不不,一月······”
话音刚落便响起祁殊的低笑声,谭栀没空搭理他,埋在福子肩上闷声道:“福子,我眼皮子重得很,要上塌去睡了,你快些松开我······”
福子赶忙松开他,见他眉梢薄红一片,可见醉得厉害,“可要我扶着你?”
谭栀推开他摇头,余光瞥见一旁眼中藏笑的祁殊,竭力想要睁开些沉重的眼皮,却是徒劳,索性半眯着眼睛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往正房屋门去,小声嘀咕:“我花了眼不成······”
二人眼睁睁瞧着谭栀入屋,屋门还给忘了关,福子担心他醉酒难受,转头朝祁殊道:“掌柜的,可要煮些醒酒汤给他送去?”
祁殊走至门前往里屋望去,塌上床帐胡乱放下,露着谭栀胡乱蹬出的一截腿肚,祁殊入屋给他摆正,又给他整好身上被子,才出屋应福子:“无事,他酒量可好得很,想来是不知此处家酿烈性,饮多罢了,睡一觉便无事。”
“看来我与你,得住东厢了。”,祁殊笑笑,望着正房紧闭的屋门道。
福子忙着在东厢收拾,祁殊则坐于院内石桌前,饮着刚沏好的热茶,脑中揣度着这一月来,他每每登门桂花酒楼,顺子与他说的话,现在瞧来所言不虚,他家掌柜的,的确是出门去了,占着他赁下的院子,睡着本该他睡的正房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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