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羽白皙的指尖触摸到木盒,没有立即打开,而是蹙着眉疑惑地看了母亲一眼。
庄美婵鼓励似的努了努下颌,自己倚在门边,摸出一支细长的烟点燃,缓缓地吸着,表情隐在薄薄的烟雾里看不真切。
掀开盒盖,里面并没有什么奇异诡谲之物,而是几份厚度不一,装订和摆放整齐的文件。
最上面的一份加了哑光压纹的封皮,显得十分贵重。
晏羽将它拿在手里,呼吸变得粘滞,视线落在封皮上那两个简单的黑色字体上,那是他父亲晏啸的笔迹——遗嘱。
父亲去世之际,他还处于刚刚挣扎出死亡线,卧床养伤的艰苦阶段,那时他除了躺着什么都做不了,连父亲的葬礼都无法参加。
晏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屈指可数的富豪,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梅川的工厂结束后,晏啸返回莲城也一直辛勤经营,他名下的资产在普通人眼里依旧相当可观。
但在晏啸死后的遗产分配问题上,晏长彬和庄美婵尽管关系再不和谐以致剑拔弩张,也并没有闹出什么争夺遗产互相攻击的狗血大戏。
当时晏羽认为是祖父太过强势,而母亲急于离开晏家,因此双方很快便达成了一份对庄美婵不太有利的遗产分割协议,却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大概是晏啸早在生前便立下了这份已经公证的遗嘱。
遗嘱颇有些厚度,翻开来大多是附件里晏啸的资产清单,而且这些清单不是一成不变的,大约每隔几年都会有些增减和变更。
晏羽翻到遗嘱正文的签字页,上面清楚地写着这份遗嘱最早的订立时间,1990年12月21日,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日子,他的生日。
他的父亲晏啸,在自己独子出生的那天,居然亲手写下了自己的遗嘱,这真是一个父亲迎接亲骨肉最最匪夷所思的方式!
如果事情发生在古代帝王家,皇帝在皇后诞下长子之日大喜过望,咣当一道圣旨将这新生儿立为皇储倒也不稀奇。那晏啸当年又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喜极自己终于有了后继之人,迫不及待将资产都留给自己的儿子倒也讲得通,但晏羽知道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因为就他所知,庄美婵不过是每个月可以从遗产执行账户中获得一笔抚养费,维持一个养尊处优的中产太太生活尚可,不至于挥金如土。
而他自己,除了成年前一样可以按月得到的一笔抚养费,还有一处位于莲城算不得豪华的房产,且三十岁之前不得转让或抵押,仅享有使用权,目前已被遗嘱执行人代为出租,获得的收益由他的监护人庄美婵女士代为管理和支配。
这些资产加在一起,对于晏啸的积累而言,说是九牛一毛或许太夸张,但也就是十之一二,可谓寒酸。
晏羽的视线大致扫过最近的那份遗产清单附件,果然上面列明的各种不动产、投资资产、车辆、收藏和私人物品等不一而足,甚至细致到了某件翡翠摆件和一些手表配饰。
他合上文件,看向庄美婵略带自嘲的脸,她像是马上就要笑出来或者哭出来,两个截然相反的走向似乎只在一念之间。
晏羽大概知道自己手中握着的不只是一份遗嘱,还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住着世上最最邪恶的魔鬼的那一种。
“别怂,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看看谁才是这世上最可怕、最可恨的人……”
庄美婵说这一句的时候并没有咬碎银牙的恨意,仿佛只是一句好心的忠告。她微微仰起头,做了个微笑的表情,泪光却闪出了眼眶。
晏羽翻开了遗嘱的正文,写在受益人第一位的,果然不是庄美婵也不是他自己,而是,康靖!
他的父亲,通过公证遗嘱这种最最保险的方式,将自己绝大多数的资产在他这个最最强有力的遗产继承人出现的这一天,几乎悉数留给了自己的助理。
多么令人费解和震惊的一个事实,现在正毫不留情地摆在他面前。
晏羽的视野中闪过父亲对他慈爱的笑脸,带他用餐时将他不喜欢的黑豆挑进自己盘子里,陪他打网球故意输掉第一局,在他拿到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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