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管家知道劝不动相容,心中长叹一口,然后说:“虽然肯吃得苦又忠心,但是到底是不懂规矩进的府,做事免不了有出错的,二串年纪太轻又是服侍在您身边的人,老奴语气不重些便不长记性。”
相容笑:“他年轻,受长辈几句责备是应该的,倒是您,这淮王府上下少不了你费心,这群年轻的你就宽心歇着少劳些心,这里不是皇宫没那么严苛的责罚,做错事也错不到哪里去,更没严刑加身那一说,您别为他们担心。”
“王爷宽心,可出了淮王府的大门就不一样了,这长陵城权贵云云伸个脚就能绊倒一个正三品,一个不谨慎惹出祸事,外人要说我们淮王府管教不严,小小一个贱奴赔去一条命都是不够的。”
佟管家是整个淮王府的活阎王,新进府的奴仆最怕府里管家拉一张铁青的脸,佟管家半个字都还没说他们就能被吓破胆,夜里睡觉前都要裹着被子窝成一团窃窃私语埋怨佟管家几句。
小小奴仆不懂事,哪儿能知道佟管家的用心良苦。从宫里那个位置卸下来,相比之下服侍相容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何必再去操心这些琐碎的事情。不是太严苛而是心太软,深宫里,他见过太多的奴仆死在那根宫杖之下,重重打下去,一开始还能发出撕心的痛叫,从那样惊心恐惧的惨叫到寂静,都用不着到罚够杖数。
杖责至少是还能有个光明正大的死法,可太多人埋头弓腰进宫,却因一句话一个动作,直至呼吸断绝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死不可。他们无声无息地来,还没来得及让身旁的人记住他,就已经声无息地离去,无人记得自然连一声惋惜的轻叹都没有。
“年轻人嘛都是要历练的,等他们多摔几跤,见惯人世就懂佟公公的良苦用心了。”
时辰越来越晚,六方的灯放在石凳上,眼见里面蜡烛映在灯布上的影子从一指长变成半指长,晚来的风从凉转寒,长夜漫漫,薄薄一件外披已经不足以抵御几近子时的寒冷。
佟管家低头看着相容,几近子时,相容手支着头,眼睛半合着,眉宇倦怠。
等久了,困了,眼皮不受控制地沉下来,不消片刻,支着头的手腕一软,头一栽立马醒神睁开眼睛然后望向那扇门。
失望的表情虽然在脸上一闪而过,但是佟管家到底还是看到了。他是看着相容长大的,怎么会不心疼,相容底子本来就虚,春夏都还好,现在入了秋,随之而来寒夜越来越长,敞风的亭子里这么每夜等下去,白天要喝多少苦口的药才能抵。
“佟公公,什么时辰了?”
“王爷,丑时了。”
“这么晚了吗?”相容揉眉转头看摆在桌子上的灯,里面的蜡烛已经快烧完,火芯子已经埋到烛油里面去了。
“过了宫门落锁的时辰。”过了时辰,今夜这扇门便不会被敲响了。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这样晚了,回房吧。”
“是。”
临走前,相容提着灯回头看了一眼,深夜寂静,两扇大门紧紧阖着,没有半点要被敲响或者被推动的样子。
佟管家提着灯在后伴着相容,宫灯在膝边晃晃荡荡。
“佟公公也早些睡。”
“是。”
“府里的事情您用不着太操劳。您年纪大了应当多休养才是,经不得这样熬,夜里就不必陪着我守着我了。”
“王爷不必忧心。”佟管家在后恭谨应答,“老奴心中自有分寸把握。”
晚来风寒,拂过长廊把墙上最后一盏壁灯吹灭,长廊一片黑暗,其中唯有佟管家手里的灯亮着,纵然这盏灯忽明忽暗,但是佟管家仍然平稳地端持着灯柄,为相容照亮前方的路。
自从相钰登基,相容的生活就跟着大变。往年除夕两个人身为皇子一同入宫过年,虽然说是皇宫的年宴,宴上一群人没有什么时间独处,但是好歹能在一起守岁,再加上年关休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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