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林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问她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
说实话,栾景年笑起来实在是很尴尬,像是谁把刀架在脖子上逼她笑似的。看来,她平时应该不是经常笑。
宋海林低下头唰唰地写了一行字儿,给苏慎扔了过去。
苏慎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中午吃什么?”
果然,午饭吃什么永远都是个世纪难题。
栾景年看宋海林给苏慎扔了一张纸条之后就撑着头专心等苏慎回复,撇撇嘴,回了头。
“你想吃什么?”苏慎回。
“栗子鸡。”
苏慎接过来看了一眼,写,“我不想吃鸡,想吃鱼。”
写完又在后边跟了一句,“要不我们剪刀石头布,我出布。”
宋海林看完之后笑了,给他回,“那我出石头。”
最后,那天中午,他们吃的,还是栗子鸡。
苏慎本人对这个物理竞赛还是挺重视的。
他的成绩,很好,但是不算是冲了天的好,虽然在这清水乡一中里好像横行霸道遇不见敌手,但这只是因为平台在清水乡一中而已。
清水乡一中好几年也出不了几个一本,更别说名校了。
苏慎的成绩在清水乡一中毫无悬念地排第一,可往全县里比,还不算是最好的。按照苏慎自己的估计,他的这个成绩,应该就是属于那种能够的上名校的分儿,但是选好专业的话得拼一拼才行。
在高考里,一分都能差上好几千人,傻子才会不珍惜加分儿的机会。
苏慎这一个星期里,天天晚上到凌晨才能睡觉。先是写完作业,把各类题目都整理好,然后再把大倪倪从县里千辛万苦求来的物理集训题给做几页,做完再给杂志赶稿子,几乎从书桌上一抬头就是凌晨。
往床上躺的时候,骨头都能酥一半。
而且,他小腿平时不着地,为了保持血液循环,每天晚上都得按摩疏通血液,等真正能睡觉,实际也睡不了几个小时。
每次写完所有的作业,脑子昏昏沉沉不听使唤的时候,苏慎就会突然觉得很委屈。
实际上,这种委屈不是临时产生的情绪,而是一直潜伏在他的神经最末端,当他自控能力下降的时候,那些张牙舞爪的怪兽就立马电流似的顺着神经布满全身。就连头发丝儿都恨不得哭出声儿来。
真是太委屈了。
明明已经那么累了,但是永远不能沾枕头就睡。
明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可还是得挣扎着按摩,而且手法、手劲儿上一点不能马虎,不然肌肉萎缩立马能告诉你悔不当初这四个字儿怎么写。
苏慎原先觉得命该如此。
他这人一向不爱和命去争,以前,委屈完也就罢了,毕竟不能把委屈当日子过。
可是,他现在知道了,这些其实不是一开始写好的剧本,而是中途中有人把剧本给改了。
最心底里那点不甘心慢慢冒了头。
那点子委屈就越发控制不住了。
想问问为什么,想问问凭什么,这些都没有一个宣泄口,好像,天下人都逮着了他一个人可劲儿往死里欺负似的。
天天晚上做梦都是委屈。
周六的早晨,醒过来的时候,一摸眼睛,竟然摸了满手泪。
他看了看手边的闹钟,还不到七点。
然后笑了。
哭醒这件事情,也太逗了吧。
边耸着肩膀笑,边骂,“好不容易有个周末,给哭醒了。”
“操!”他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但发现死活睡不着之后又骂了一句。
他打了个哈欠,泪更多了。
睫毛都被沾湿在了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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