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一个是幸舀，他身形高大壮实，皮肤黝黑，一个是她，可以扮成牧羊的孩童，她有一幅孩童的身体，却有高强的武艺，再加上一口流利的匈奴语，是最方便下手的人选。

陶七公主并没有多说，但见她遮起了容貌身形，郅都便猜到了她的顾虑，他心中所想，她也想到了。

这一路将近三个月，本该入关来迎接陶七公主的官员和豪绅纷纷称故没来，紧接着并州传来消息，她属地庄子上的佃农都被雇走了，大片土地空置，眼看便要延误春耕，臣僚们都心知肚明，这是并州豪横们不想被一个刚满十一的小姑娘指手画脚，先给她来了个下马威，势必要把她撵回长安城的富贵窝去。

陶七公主听了来报，也不过问并州的官员们，人未至，政令先一步颁给了并州的百姓。

公主有地四百倾，凡耕种三年者，户得田，三年之内收粮，亩三斗后，余粮自取。

种地三年便可得田，三年内每亩地缴纳三斗后，余粮归耕种者所有，丹书文令，晁错带着两百卫军捧着铁券昭告了三郡百姓，城里人人奔走相告，不到五日，也不用催促，整个春耕便如火如荼地忙碌起来了。

她这一招大概打了并州官绅措手不及，有沉不住气的，纷纷派人前来打探消息，陶七公主并不急，只是好生将人安顿了，被嘲笑也未动言语，任凭人看好戏，毕竟今年送了地，来年她吃什么。

冶铁，煮盐，从陶七公主开始商议这些政务起，郅都便不把她当普通小孩看待了。

“此事切莫走漏消息，以免打草惊蛇。”郅都不再拦她，只翻身上马，“随我走，从半崂山入雁门关，离代县更近。”

郅都曽任职雁门郡守，这里的地形地貌显然他更熟，阿娇松了口气，朝他拱手示意，“多谢大人。”

“分内之事。”

郅都扬鞭，宁静的夜空里偶尔窜起些被惊扰的飞鸟，又很快盘旋着落了回去。

远远跟在后头的宁仪打马上前，小声和阿娇说，“他这个人真的冷啊，一路来一句闲话没有，似乎光站在那儿都冷得让人冒寒气，我看连长公主身边的那几个掌事都怕他怕得要命，传说他这人特别仇富，杀起富人来完全不眨眼睛。”

阿娇在心里微微摇头，那只是谣传，郅都是酷吏，但他只针对违法乱纪之徒，无论对方是平民，还是权贵、豪强、贪官污吏，在他这里都是一样的待遇，他年纪轻轻得皇帝赏识，盖因他法不避贵戚的孤勇正直，不说阿母手底下的掌事，便是阿母自己，面对郅都时也有一分憷惧的。

皇亲国戚公卿氏族都比较畏惧郅都，长安城里还有座山，山上有具石雕的苍鹰，那有被豪横欺辱了的平民百姓，便会去山上拜一拜石像，这石像三天两头被人砸，又三天两头被立起来，足以看出人们对致都是如何爱恨交加了。

这大概也是刘彻会将郅都举荐来太原做郡守的重要原因。

他是同时令豪强贵族、边外匈奴闻风丧胆的酷吏和悍将，有他在边关，匈奴甚至不敢南下劫掠。

宁仪年十五，长着一张活泼圆润的脸，她在东阳山学了一手好剑术，刚下山没多久，性格比较跳脱，“而且今年他都二十二岁了，一直没娶亲，得罪这么多皇亲贵族，生活又这样清贫简朴，独来独往孑然一生，又没有什么爱好，生活枯燥无比，到底图什么。”

图争讼绝息，海清河晏，囹圄里长满杂草，廷尉门前可罗雀，吏治清明。

“他是个好官。”阿娇示意宁仪专注眼下的事，提了提缰绳，轻驾了一声，也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