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沉思不语,苏谶止住音,安心等她的回复。
片刻后,苏苑娘微抬眼睑,朝父亲浅颔了颔首,微启唇轻声道:“是能去的,都是一家人。”
常伯樊在宫里有几分人缘,就是不知道这时候会不会有人卖他这个面子。苏苑娘刚在想的是东宫和始央宫会不会因此恼了常伯樊,但转念一想都知道他们常家和佩家的关系,佩家这等还曾帮过他们夫妻俩的至亲有事,常伯樊若是置之不理,倒是要让这两宫里的人去思及他的真实秉性了。
苏苑娘这一思忖,考虑的是丈夫的处境——实则在她心里她父亲刚一张口她心里就答应了下来,细想一想,也是习惯了无论什么事都放缓了先站在她丈夫的处境先想一想,一是怕他为难伤了他,二是怕她的理应当然在他那里就是欠考虑,久而久之,有损他们两人的情分。
苏谶见她慎思之下答应了,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在你眼里,谁不是一家人了?”
他女儿就是个良性子。
苏苑娘菀尔,不管经过几多,在父母眼里她永远纯良如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苏谶在女儿这里得了话,回了老岳父那桌处,这厢本站在常伯樊身后,听大家说话的佩家长孙佩兴楠极有眼色地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老太爷和常姐夫的中间,又见这时祖父朝他看来,随即朝门外抬了抬下巴,佩兴楠便忙出去帮其父招待贵客去了。
苏谶一坐下就和女婿说了拜托他去打听到的事,闻言,常伯樊朝女眷那边看了看,苏谶看到,瞪了下眼睛,没好气道:“打过招呼了,让你去。”
禄衣侯家不仅仅是岳母娘难侍候,丈人公是更胜一筹更难侍候,女婿做什么都有错,前刻是对的事情指不定下一脚就是错的了,常伯樊早就习惯岳父时不时的没好气,不改其君子之风微笑道:“伯樊知道了。”
苏谶扭头就和岳丈道:“您看看,对着我都是这张脸,特能唬人,他在皇宫里认识几个人,就让他去罢,指不定还真有人卖他个面子,给他透个口风。”
老太爷知道二女婿跟他说这话是想放缓他的心情,老太爷叹了口气,拍了拍外孙女婿的手臂,道:“为难你了,让你代家里出这个头。”
老太爷也没把他当外人,禄衣侯谦逊笑道:“长者有事能许小辈代劳,这是伯樊的荣幸。”
大姑爷听着猛瞪了自己的长子一眼,被母亲派人把自己妻子扭送回去了的公孙兴心中叫苦不迭,连连看了二姨夫家的那好女婿好几眼。
这厢佩家的几个女婿没在屋里留多久,就又出去帮着小舅子招呼客人去了,不多时,佩家这小席就开了。
这日中午天上还是未见阳光,外面刮的西北风呼呼地吹,一关门屋里就是黑的,大中午的不得不在屋里点上油灯。
佩家这天来的客人摆了足足有七桌,往常就是老太爷老太太过生家里就是所有的亲朋戚友都算上也就摆上个六七桌罢了,这日佩家的小孙女过个平常的小生辰就来了七桌,且还是男客居多,有好几家人家往常都是家里女眷带着儿女过来走亲戚的,这天家里男主人也来了,女儿也不带了,带的都是儿子。
佩夫人佩康氏准备了三桌的女客,上午见来的人多,还多让儿子去邻居家多借了几张桌子过来,以为女客这拨要摆到四桌去了,结果三桌还是坐下了,第三桌还余了两个空位置没有坐满。
客人一到,尤其是外祖家的外祖母带着几个舅娘她们都来了,佩梅就给她们端茶送水不已,康家的大娘,也就是康氏的亲大嫂康大婶悄眼看着外甥女忙上忙下,跟往常无异,心里直叹佩家家教之严,半路她去外面透气,碰到去厨房抬茶水点心的外甥女,见左右没人,拉她到一边,给佩梅塞了一个红封,道:“这是你大舅和我对你的一点心意,你回头跟你娘亲说一声就行,谁也别告诉。”
康大婶听说佩家是有一些家底的,但那些都是传家宝,从来不变卖,一家人粗茶淡饭过得颇有些清贫,他们虽不怠慢小娘子,小娘子从来都是家里穿戴得最崭新最好的,但是当亲戚久了,都知道佩家就是老太太,一身衣裳能穿几十年,浆洗得发白了也还是在穿,她家小姑子也是一样,一年到头来来去去就那几身衣裳,她今天身上穿的这身,还是几年前她过三十岁大生辰的时候康大婶特意扯布给她做的。
“这……梅娘不敢要,”佩梅还以为舅娘拉她到一边是要说事,没想是塞红封,忙朝舅娘欠身一记,道:“大舅和舅娘已经给过佩梅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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