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做梦啊。
这样想着的阿满同样把这句感叹说出了口。
“做了什么样的梦呢?”
他们就像相处和谐的旧友,在阳光很好的清晨随便找了一个话题开始日常琐碎的对话。
“是很好的梦。”
“那就太好了。”
虽然从大正时候起睡了一百年,但阿满感觉那算不上是睡眠,她更倾向于是封印或者休克。
能像这样睡上一觉,还能梦到以前的事真是太好了。
阿满心情极好,凝视着榻榻米的方格被阳光划开了泾渭分明的线,浮尘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拉门边的玻璃碗里有两条橙红色的金鱼,碗边有透亮的斑斓的水光。
“要试试吗?”太宰治提议。
阿满有些迟疑,带给她一百多年的恐怖和疼痛的东西,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克服的东西。
平常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走在光下已经是极限了,非必要的情况下,阿满对太阳避之不及。
看出了她的迟疑,太宰治使用了稍微强硬一点的态度,他稍微用力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还差一点点。
已经可以感受到灼热的温度了,被炙烤的榻榻米突出的痕迹上有亮色的高光。
“不。”阿满摇了摇头,试图以理服人:“我不要,这是非必要的事。可以把袍子还给我吗?”
太宰治柔声鼓励道:“不要怕,试试看吧。”
阿满抽了抽手往后退。
“呼...”像是耐心告罄,完美的体贴温柔的面具裂开了,太宰治眼睛里的光亮霎时消失不见。
“欸......”
屏住了呼吸的阿满不敢说话,心脏似乎被高高提起。
他的表情变得好可怕。
“你是在向我撒娇吗?”
“果然一味的疼爱孩子是不行的啊。”他把手往回抽,力气控制在阿满可以挣脱的范围,但是阿满一动也不敢动。
“这点事明明面对森先生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地做到,为什么现在不行了呢?。”
“你有察觉到自己开始依赖我了吗?阿满。”他面无表情的俯视阿满:“稍微对你温柔一点就轻易的动摇了。”
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怕!!!
快要忘记的鬼舞辻无惨的脸仿佛在他脸上浮现了。
阿满眼神失焦。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张嘴说话变成了困难的事,每一个音节都堵得嗓子发疼。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声音颤抖着她膝行着往前,直到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阳光照在此时的阿满身上她应该感到温暖,但是她感受到的是冰凉的。
和平常暴露在阳光下没有什么区别。
牙关打颤,手脚好像不听指挥,血管里似乎有冰碴子,顺着鲜血流动间划破了血管。
“好孩子,看,一点事都没有。”
太宰治的手贴上她光滑的后颈,在光下像玉石一般冰冷莹润。
膝盖碰上了太宰治的小腿,此时两个人靠的及近,他另一只手把阿满揽进怀里,从阿满的头顶到背脊,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
他轻声问:“如果我现在放手,你知道会怎样的,对吧。”
阿满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像石铸一样,从鼻腔发出小小的\'嗯。\'
“就算我放手了也能全身而退的方法是什么?”太宰治靠在拉门上,仰头看着渐高的烈阳,然后用力闭了闭眼睛。
阿满摇了摇头声音涩然:“不知道。”
这时候他又像是昨晚那个对自己很温柔的太宰治了。
他耐心地教导。
“那就自己伸手抓住我。”他的话语就像是融化的焦糖,灼热甜蜜,被甜蜜吸引坠入他的陷阱之后,凝固的糖浆成了最坚硬的束缚。
“在我放手之前。”
话语间他慢慢松开了怀抱。
阿满在他彻底松手前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他。
太宰治的表情没有一丝裂痕,他突然想起四年前他还是港口黑手党,在森先生手下做事的时候曾听到过的话。
不由得自嘲地笑了。
“所谓首领,屹立在组织顶点的同时也是组织的奴.隶。为了港口黑手党继续存活下去,就要将自身至于污秽之中。消磨敌人的力量,最大限度的发挥同伴的价值,为了组织的生存与繁荣,在理论上可行的事情无论多么残酷也会去欣然执行。
你明白我说的话吧?”
虽然很讽刺,在感情上无法接受这番言论,但是在理智上自己也许是这番言论的忠实执行者也说不定。
“好孩子。”他把自嘲的笑容收敛,轻轻拍打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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