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你,从高空坠落,**自尽了。”
这句话说完,我等待着太宰治做出反应。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微微仰头,唇边漾起一丝笑意。
“这样啊,我的愿望实现了,那天一定很幸福吧。”
什么?
“啊,在高空中拥抱风的感觉一定很好,一边坠落一边回忆着短暂又无奈的一生,然后像片羽毛融化消逝。”他还在说。
这家伙!
“不如就在今天,实现这个愿望吧,就像阿澈你所看到的未来一样……”
我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气,缠上他的领结,将他用力向前一拉。太宰治没预料到这个突发状况,一个踉跄。
“你这个混蛋。”我的声音一定是在发抖了,“到底要把别人的好意践踏到什么地步才算满意啊!你的朋友、伙伴,还有那些尊敬你、崇拜你的人,你也是这样残忍地伤害他们的心吗?一天到晚都在喊着‘**’、‘**’,在我看来就像是个迷路的小孩子彷徨失措找不到家。太宰治,你到底明不明白啊,每当这种时候,你简直就像是在对我大喊,‘你能救我吗?’,‘能告诉我活下去的理由吗?!’”
太宰治微微张了张了口,可他没有说话。
于是我继续说着。
“我大概是疯了才会想要救你这种人。是,我是想回家,我晓得我到了港口以后大概率是活不下去的,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回到北海道,我都想尝试一下。太宰治,你知道吗?就在你渴望死亡的时候,有人拼了命也想活下去啊,还有人……明明不想死却不得不和自己的世界说再见,你明白这种痛苦吗!”
这一通话喊下来,我大口喘着气。
太阳从远方冒了头,日光微暖。太宰治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放地很轻。
“阿澈,你哭了。”
我没回答。我只是一条绷带,即便伤心难过,也不配拥有眼泪。
“你说得对,我是在寻找活下去的理由。”他将我从领结上解下来,重新缠在他的右手臂上,“死亡与生存是同等重要的事情,人只能活一次,也只会拥有一次死亡。我不是不尊重生命,而是更加在乎死亡这件事本身。”
他停下了脚步——我们走到家门口了。
“阿澈。”他喊我,“做个约定吧,再等一等,我会带你回北海道的。”
我一怔,我看向太宰治,他的表情很严肃,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随他进入房间,看到桌子上摆着青柠檬味儿的沐浴液,还有一张巴掌大的软床。
——大概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有告诉我。
……
于是,我又重新做回那条混吃等死、没心没肺的快乐绷带了。
毕竟离家出走这件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顺便还能用来威胁太宰治,何乐而不为呢——当然了,也仅限于身上带着“羽”的时候,见势不好可以赶快逃跑。平日里让我独自去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乱晃,那不是找死吗?
太宰治赋予我随意支配“羽”的权力,我跟他简单说了说那天在森鸥外办公室发生的事,包括划开时空隧道,以及遇到另一个“他”。太宰治听完沉思了很长时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了没有。
大约一周后的某个晚上,太宰治跟我说要去见两个朋友。我没见他打电话约人,可他的表情像是确信在那里就能遇见他们一样。
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
我很想见一见,能被太宰治称为“朋友”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披上他的黑色大衣,月色正好,他穿过一个小巷子,推开一家名为“Lupin”的小酒吧的门。
酒吧里很安静,吧台的位置有一排椅子,那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人穿着黑衬衣,有着深棕色的头发,下巴上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胡茬;另一人穿着板正的黑西装,半分短发,戴着眼镜,膝盖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呀嘞呀嘞,你们到地真早啊,织田作,安吾。”太宰治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
他们两人的中间给太宰治留好了位置,太宰治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朝老板一笑。
“来一杯加了洗涤剂的饮料。”
“没有哦。”老板边笑着说边推给他一杯加冰的朗姆酒。
“现在可不早了,太宰。”织田作之助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嘛,你说是不是啊安吾君。”太宰治笑眯眯地拍了拍坂口安吾的肩膀。
太宰治刚刚从一场黑帮争斗的前线战场回来,收拾了一群杂鱼,他的身上带着硝烟味,这两个人不可能闻不出来,却非常默契地一字未提。
酒杯碰撞的轻叩声不断响起,太宰治在这里所展现出来的活力是我从未见过的。他是个一到夜晚就会变得很沉寂的人,这些日子因为我总缠着他才略微显得话多一些——没办法,我没有别的人可以聊天,如果再不和太宰治说说话,我要憋**。
如果放他独自一人,恐怕又会想一些七七八八、奇奇怪怪的**方法吧。
凌晨一点钟,坂口安吾先行离开了,他明天还有会议要参加。酒吧里只剩下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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