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是一座有丰厚文化底蕴的城市,毕竟是国家的政治文化中心,多了分威严庄重,而一提到a市,人们更多的是想到“醉生梦死”“声色犬马”这样的词。
等行李托运的时候,恩禾拿出手机看了眼群里的消息。
这次a大派了18名学生来b大做交换生,并没有统一的带队老师,恩禾算最早到的一批学生。
根据乘车路线,恩禾先坐城际列车,后又坐了地铁,才终于到了b大。
今天是b大开学第一天,所以入校的学生比较多。
带教老师表示会有同学来校门口接她,恩禾看了眼时间,于是乖乖在原地等。
十分钟后,一个体型微胖,穿着羽绒服,带着毛茸茸兔耳朵帽子的女孩朝校门口的方向跑过来。
恩禾抬眸,直到那女孩停在她面前,气喘吁吁地问:“你是苏恩禾吗?”
恩禾抿唇轻笑,点点头。
梁萌眼睛一亮,也跟着笑:“你好啊,我叫梁萌,张老师让我过来接你。”
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恩禾才知道面前的女孩,是自己未来两年的室友。
梁萌格外自来熟,去宿舍的路上还主动帮恩禾拎包,笑眯眯地总能找到新的话题。
恩禾听着,时不时被她逗笑,忍不住道:“你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梁萌说话的时候,恩禾总会想起王慕宁。
要是这两人认识,说不定也能成为朋友。
宿舍本来有四个女生,有一个女生家就在b大附近,每天都回家住,另一个因为小腿骨折,请了一个学期的病假,所以平时只有恩禾跟梁萌两个人住。
b大跟a大的教学方式有所不同,以见习居多。
大三上半学期都以课本内容为主,下半学期就要去医院见习,跟着带教医生观摩手术,经常做人体模拟操作,动手的情况会比较多。
开学以后,恩禾每天的生活都安排得满满当当,除了学院强制要求参加的活动,她基本上很少去做学习之外的事。
大三的课程中多了很多相对专业的临床课程,包括诊断学,药理学,急诊医学,影像等,上半学期的课本内容用以辅助日后在临床上的真刀实枪。
每天从图书馆回来,恩禾都要画画到很晚。
今年开始,她的副业已经慢慢稳定,每次看到后台发放的稿费,恩禾就觉得一切努力都值得。
读者得知小禾苗不会参加作者大会,都有些遗憾,纷纷去微博留言。
“作为小禾苗快五年的铁粉,真的超级期待太太能去参加作者大会!”
“漫客官博都宣布名单了,小禾苗肯定不去啦,我的宝藏太太真的太低调了!!!”
“我想象中的小禾苗应该是个超可爱的萌妹子,能写出暗恋日子的大大,本人一定超甜!!”
......
在学校的日子,恩禾时常会跟王慕宁视频通话,两人每天的生活其实差不多,无非就是上课,实验,去医院见习。
电话那头,王慕宁有些病蔫蔫地说起白天上解剖课的事。
“恩禾,b大开始上解剖课了吗?我今天看到那具尸体,差点倒在实验室呜呜呜。”
“那个尸体太吓人了,老师还让我们分析消化道系统的组成,我到现在都还想吐。”
王慕宁一想到今天实验室里的血腥味,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她几乎每一次都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去上解剖课的。
王慕宁被吓尿的同时还要对捐献的遗体的前辈默哀三秒钟。
恩禾在电话那头认真听着,顺便起身泡了杯燕麦片,淡声道:“b大的解剖课上学期就开始了。”
王慕宁惊了:“居然这么早?!你不害怕吗?!”
恩禾将杯子放在一边,拿着笔开始整理今天老师课堂上的笔记,波澜不惊地开口:“一开始会怕,后来就习惯了。”
其实跟王慕宁相比,恩禾更恐惧血腥的画面,以前她在地下拳场见过宋越川鲜血模糊的脸,所以很抵触血腥味。
第一次进解剖实验室的时候,恩禾的鼻腔里都充满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眼睛和鼻子都难受,甚至握着解剖刀的手都在哆嗦。
听解剖课老师说,由于尸体的来源非常少,很难购买到,主要通过个人捐赠,其次是医院无人认领的死亡病人,刑场无人认领的尸体等。
恩禾与其他同学六个人分得一具尸体,两人一组,对同一具尸体的不同部位进行解剖学习。
起先恩禾受不了血腥味,哪怕看一眼都难受,后来她强迫自己多练习,每次都努力克服恐惧感,次数多了,看到再血腥的尸体也处变不惊了。
和王慕宁通完电话,恩禾继续做笔记,等她准备休息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零点。
恩禾来b大的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便超过了原来的第一名,而且总分高出30几分。
后来的学科竞赛,恩禾跟着医学系副教授施婷做科研,所以施婷对她印象很深刻。
一个长得漂亮,但学习能力照样出众的小姑娘。
大四上半学期,医学院的教学任务主要以医院的见习为主。
去年恩禾在a大附属医院的影像科见习,这一次则被带教老师安排去了神经内科。
见习之前,施婷老师鼓励道:“恩禾啊,你过去以后跟着冯医生好好干,我跟他是老同学。”
“到时候你可得跟紧他,多看看几台手术,比打杂的强。”施教授神色温和地看着她,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恩禾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眼前的女孩虽然是a大来的交换生,但学习成绩十分优秀,动手能力也很强,是个做医生的好苗子,施教授到一向爱惜人才,自然不想让恩禾错过见习的机会。
冯医生是省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入行这么多年,手术经验丰富,做事也雷厉风行,唯一令人头疼的就是他的臭脾气。
将实习生训到哭也是常有的事,但每年仍有很多毕业生想做他的徒弟,而冯建明却只收过一个,如今青出于蓝,在a市某家医院上班。
施教授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对恩禾提醒道:“冯医生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差了点。”
“抛开这一点,你能在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明白吗?”
施教授提前给恩禾打预防针,恩禾全都放在了心上,但没想到去医院见习的第一天,就被对方来了个下马威。
冯医生今年五十岁,中等身材,每天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总是板着脸,尤其不笑的时候,看着十分严肃,给人的感觉很难接近。
得知是施婷让恩禾过来跟着自己见习的,冯医生皱着眉头,将面前的女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着白白净净,漂漂亮亮,但能力怎么样还要另说。
这里是医院,没那个实力,就是个绣花枕头,一点用也没有。
冯建明早就不收徒了,更别说这小丫头还是个没毕业的见习生。
他没将施婷的嘱咐放在心上,随即打发恩禾去了检验科,将那些病人的病历病史自己归纳整理一遍,而且要求不能打印,全部都要手写。
恩禾毫无怨言,当即就去了检验科,从早上到下午下班都在整理病历,而和她一块来的几个同学,早就跟着带教医生开始查房了。
恩禾自认为很有经验,毕竟之前见习的时候,她就经常帮白瑜安打下手。
然而到了检验科,恩禾看到电脑上密密麻麻的病历报告,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丧气地耷拉下脑袋,像一株缺了水分,蔫哒哒的植物。
神经内科远比影像科复杂得多,其中病史就相当麻烦。
恩禾熬了一个通宵,整理好三个病人的病理报告,第二天一早她便去了冯医生的办公室。
“这就是你一晚上的成果?”冯医生随手翻看了两页,两条眉毛微拧,厚重的镜片下,眼神格外犀利,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恩禾抿唇,下意识咽了咽嗓子,认真道:“冯医生,这是我根据目前三名病患整理出的病历报告,如果存在什么问题,我会继续修改。”
面前的女孩微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扑闪扑闪,语气透着紧张,但态度却十分诚恳。
冯建明看完恩禾的报告,慢慢发现这小姑娘的书面内容完成度很高,并且十分详细。
冯建明昨天在施婷那了解了一下恩禾在学校的情况,现在看来,这小孩并不是只会死读书,观察能力不错,知识很会灵活运用。
恩禾其实很忐忑,不清楚今天还要不要继续整理病历报告,但作为见习生,一切都要听从带教老师和指导医生的安排,所以机会要靠自己争取。
冯建明看完以后,将病历报告还给恩禾,神色未变,依旧那张扑克脸,轻描淡写道:“今天跟我去查房,明天再交一份病历汇总。”
闻言,恩禾眼睛一亮,嘴角也浮现一抹浅浅的笑痕,她连忙点点头,憨实的有些可爱。
冯医生这人虽然平时看起来跟个冷面阎王似的,不太好相处,但遇到的病人却对他格外尊重。
有人刚做过颅内手术,脖子以上完全被固定住,神志并不清醒,所以问答环节,只能通过家属口述。
冯医生的问题都很仔细,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等到了另一间病房时,恩禾看到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生,患有hiv合并脑囊虫病。
从外表来看,病人情况良好,与正常人无异,格拉斯哥评分15分数。
冯医生问问题时,恩禾就在旁边做着实时记录。
病人的家属是一对中年夫妇,丈夫看着憨厚老实,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破旧,牛仔裤也洗得发白,妻子忙前忙后在给儿子喂水喝。
当问起病人什么时候出院时,冯医生没有准确答复,只说了句还需要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一听这话,女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忍不住呛声道:“检查都做完了,各项指标都正常,还有什么可观察的。”
这里毕竟是省人民医院,每天在这输液的费用就要好几千,如今儿子活蹦乱跳的,却还要继续留在医院,真不知道这医生说的是真是假。
听到妻子小声埋怨,那名丈夫急忙偷偷拽了一下妻子的衣角,示意她少说两句。
眼前的冯医生德高望重,让他们再留几天肯定有留的道理。
妻子被丈夫唯唯诺诺的神情激怒,不满道:“小峰都康复了,为什么还要在这待着?”
“谁知道这群医生是不是想骗钱。”
女人的语速很快,声音也不高,恩禾隐约听到“骗钱”的字眼,下意识看了那对夫妻一眼。
丈夫拧紧了眉头,低声呵斥了一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语落,那女人终于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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