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川喉咙发紧,生平第一次因为一条匿名短信变得六神无主。
他目光紧锁着通话界面,始终不肯移动半分,可惜却一直没人接听。
电梯门打开,宋越川长腿迈开径直走向地下车库,当邓助理追上来的时候,黑色商务轿车猛地停在他面前,车窗迅速下落,驾驶座上的男人眉眼沉寂,直接撂下一句话:“查到苏苑桐现在的位置后立刻发给我。”
说完,只听一声轰隆隆的油门声,黑色轿车疾驰而去。
眼前扬起一阵劲风,邓助理愣住,眼睛睁大,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妙。
宋越川收到的那条匿名短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两行字。
“宋越川,你毁了我。”
“那我就毁了你最重要的东西[微笑]。”
尽管连姓名都没有,宋越川却第一时间猜到了对方是谁。
......
傍晚十分,广阔的天际还没有完全黑,燃起一大片火烧云,厚厚的一层映下耀眼的余辉。
恩禾的意识昏昏沉沉许久,像是一脚踏入深渊,周围漆黑一片,冰雪覆盖,任她如何奔跑,却始终被困在原地。
直到有人将一桶冰冷刺骨的水从她的头顶灌下去,打湿围巾和衣服,恩禾的身体哆嗦着瞬间被惊醒。
冷水钻进鼻腔,漫进肺部,带着窒闷的刺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恩禾低垂着脑袋,头发凌乱潮湿,被水呛得剧烈咳嗽,好半晌才抬起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中,她依稀看清周围乱七八糟堆放着杂物,旁边的箱子上甚至还布满灰扑扑的蜘蛛网。
湿发粘粘在脸颊,脖颈,额头上冰冷的水珠滚落,恩禾慢慢调整着呼吸,瘦削单薄的肩膀都在颤抖,她缓慢地抬起头,看向面前走过来的身影。
苏苑桐懒散地歪着脑袋,唇角勾着抹冷然的弧度,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恩禾浑身上下湿透的衣服和裤子,身体生理性地蜷缩,颤抖。
现在已经入冬,一桶冰水倒扣在她身上,应该挺冷的吧?
冰冷刺骨的衣物粘在身上,恩禾深吸一口气,紧咬着苍白的唇瓣抬头,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慢慢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应该在一个仓库。
很像学校食堂旁边的一间库房,非工作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来这。
当看到眼前的人时,恩禾的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她努力克制着颤抖的身体,眼眶通红,毫无血色的脸上却流露出几分嘲讽,喉咙沙哑得不像话。
“又是你。”
这个世界上或许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像苏苑桐这样,对她恨之入骨,甚至不惜做出绑架这种犯法的事。
眼前的女孩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牢牢地地绑在椅子上,乌黑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胸前,巴掌大的脸透着羸弱的苍白,此时却紧咬着唇瓣,眼神冷静轻蔑地看着她。
对上恩禾的视线,苏苑桐微垂着眼,鼻间冷哼了声,慢条斯理地摘掉手上的皮手套随意丢在一边。
她一步一步径直向她走过去,而后用手狠狠捏着恩禾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轻笑着问:“苏恩禾,被人泼冷水的滋味好不好受?”
苏苑桐捏着她的下巴,尖锐的指甲似要一寸寸嵌进她的皮肉中,清楚地感觉到女孩身体的颤抖。
闻言,恩禾无所畏惧地轻笑,淡声道:“这种感觉,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女孩轻飘飘的一句话充满讽刺,像是无意中刺到了苏苑桐的某根神经,她眸光微顿,像疯了似的,狠狠抓起恩禾的头发,面目骤然扭曲,变得声嘶力竭:“你借宋越川的手,毁掉苏家,毁掉我!很得意是不是?!”
苏家已经破产了,苏维民欠下一屁股债,他身为一名父亲甚至还想将她送给投资方解决眼前的危机。
这些日子苏苑桐看清了所有的罪恶,而且还是身边最亲的亲人带给她的。
宋越川为了苏恩禾封杀她,苏维民如今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只丢下她跟周卓芸。
她们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深怕讨债的人会打击报复。
可苏恩禾却过得很好,无论她做什么,宋越川都拿她当宝贝。
凭什么。
明明同样姓苏,为什么她就该被这样对待?
无论苏苑桐如何发泄,恩禾始终紧咬着唇瓣一声不吭,尽管头皮像是要被撕裂,整个人宛如处于冰窖之中。
这种感觉,年幼时她曾和苏苑桐共同经历过一次。
那时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仇恨。
那年苏维民的公司出事,恩禾跟苏苑桐同时被他的竞争对手绑架。
对方要求苏维民主动退出董事会的选票,要不然就将两个女儿撕票。
当时的苏维民却想两全,将决定一再拖延,后来惹怒了绑匪,他们便从两个女孩中直接抓过苏苑桐。
拿刀在苏苑桐的胳膊,手臂,肚子上划了不深不浅的无数刀,虽不致命,却血流不止,染红了她的衣服,地上全是血渍。
那是恩禾第一次在苏苑桐眼中看到怨恨的情绪。
对她,对苏维民。
绑匪将骇人的照片发给苏维民,不久之后,绑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丢下两人离开,苏维民和警察赶到时,恩禾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将浑身是血的苏苑桐从废弃的修理厂背出来。
也是从那时开始,苏苑桐有了很大的心理创伤。
她身上的疤痕一天天恢复,却将所有的怨恨转移到恩禾身上。
如果当初绑匪选中的人是恩禾这个私生女,她身上也就不会有那些丑陋的疤痕。
以至于之后,恩禾被苏维民赶出宋家,苏苑桐一直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苏苑桐每一次看见她,眼底的恨意满得都快溢出眼眶。
回想起往事,恩禾甚至开始怀疑,苏苑桐或许早就想这么做了,将她当年遭受到的一切,十倍百倍地从她身上讨回来。
恩禾用沉默代替所有反抗,苏苑桐则提起旁边一桶冷水,举高,直接兜头灌在恩禾脑袋上,一如当年那场酒会上,宋越川握着恩禾的手,将一杯香槟尽数倒在她的头上,当着那么多年的人面,让她丢尽颜面。
冰冷刺骨的水慢慢浸透身上厚重的衣服,如同寒针,一点一点地刺进骨骼,恩禾紧闭着眼,唇齿之间微弱的气息都是一团白雾。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垂落在眼前的碎发快要凝结成霜。
看着恩禾几近青紫的嘴唇,苏苑桐丢掉手里的水桶,眼底的笑意缓缓蔓延开,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恨意与不甘像是有了一个宣泄口。
她抬手,拍拍恩禾冰冷苍白的脸颊,语气慢悠悠地开口:“以前受过的屈辱,我现在就要一件一件从你身上讨回来。”
“也不知道宋越川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发疯?”
像是想到什么,苏苑桐扯着嘴角却再也笑不出来,眼底一片凉薄。
宋越川将她逼到无路可退,那就休怪她无情。
他能毁掉她的家和前途,让她身败名裂,这样的感受,她总该让他也经历一遍才行。
“应该会吧,他不就喜欢你这幅可怜相吗?”
恩禾缓慢地睁开眼,圆澄水润的眼睛注视着她,一言不发,被捆住的双手却在一点一点解开。
理智慢慢回归,恩禾很清楚地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会使苏苑桐做出更过激的举动,她唯一能做并且有用的,就是想办法自救,拖延时间让齐星远找到她。
他们还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她不辞而别,突然不见,齐星远肯定会找她的。
她就在学校的库房,他会找到吗。
苏苑桐打量着恩禾,似乎一眼便窥见她心里的想法,忍不住笑:“你该不会还指望有人来救你吧?”
“宋越川吗?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以为还会将你当回事吗?”
库房的铁门早就被人锁死了。
今天她们谁也逃不出去。
“丰英的资金已经被冻结,过不了多久,他就面临破产,下场跟苏维民一样。”
幸好有宋靳言的帮忙,她才会如此顺利。
恩禾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唇角稍扬,不为所动。
苏苑桐慢条斯理地起身,随即踢翻脚下的一只水桶,浓稠透明状液体从里面流淌出来,缓慢地向四处曼延。
苏苑桐拿出打火机,轻笑着看了恩禾一眼,步子都有些虚浮,随即将手中的火苗轻飘飘地丢进旁边的杂物中。
只一秒,火光四起。
......
宋越川离开公司后,第一时间便赶去了医院,从恩禾的同事那得知,恩禾今天调休。
宋越川坐在车里,掌心,脊背已经全是冷汗,他深吸一口气,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周身环绕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报警的同时,紧跟着收到邓助理发来的消息,宋越川迅速踩下油门,直奔恩禾的母校。
齐星远原以为自己的戏份半小时就可以结束,但由于群演和道具组的关系,出现三次失误,只能ng重来。
拍摄第四遍时,监视器前的导演喊:“过!”
齐星远松了口气,开始想着待会带恩禾去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旁边的助理急忙跑过来,将宽大的羽绒服披在他身上。
今天的拍摄任务结束,所有人都在收工,齐星远朝四周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恩禾的身影。
难道是有事先回去了?
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齐星远也没有看到恩禾的消息,他狐疑地皱起了眉头,问周围的人,有没有看到那位姓苏的编剧,得到的回答却只有摇头。
忽然间,嘈杂的人群中有人喊:“快看!那着火了!”
“天哪!该不会是教学楼着火了吧!”
齐星远回头,朝那人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靠近食堂的位置,滚滚浓烟直窜云霄,漫天的火光在深蓝色的天际绽放出诡异绚烂的色彩,像极了天边的火烧云。
一行人都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慌乱中已经有人拨打了119。
齐星远愣了一下,随即跟剧组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一起赶过去。
“看样子好像是学校的库房着火了,里面应该没人吧?”
“谁知道啊,火烧的这么大,估计是里面有什么易燃物自燃了吧!”
“这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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