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明天给你煮蛋吃。”王小花引地说。她知道蛋是个稀罕物,虽说农村家里多多少少都喂了几只,但蛋都是换钱补贴家用的。牛朝东的爹虽说是个宰牛的屠夫,但牛朝东的娘是个病秧子,家里也过得紧巴巴不怎么宽裕,蛋对他来说还是比较充满惑的。
果然,牛朝东一听说有蛋吃,正又不损失什么,就咧开大恭维地说:“你的白。”
“白你娘的!”王小花小姑娘似地笑了,“东东,听说你爹每顿用牛鞭下酒,是真的吗?”
牛朝东觉得王小花真奇怪,说着说着,竟又跳到他爹,他不由自主地点“嗯”了一声,委屈地说:“牛鞭好吃!但他不让我吃。”
“为啥?”
“俺爹说小孩吃牛鞭淌鼻涕。”
王小花一愣,忽然领悟了淌鼻涕的意思,抿着,咯咯笑得前仰后合。
说着话,牛朝东就割了满筐草,俨然完任务地说:“婶,我走了。”
“走吧,走吧。”王小花摆摆手,心里说,真是有点愣不拉吉。
牛朝东跃土沟,往回走,脑子嗡的一下,两牛不见了。如果把牛放丢了,爹还不得打折自己的。牛朝东撒就沿着小路朝回跑,一跑到了村,正碰见前来找他的弟弟牛朝西。牛朝西比牛朝东小两岁,聪明伶俐,哥俩同在村小读一年级,但弟弟学习绩是全班前三名,哥哥却是倒数后三名。
牛朝东在弟弟牛朝西面前,很有自卑感,这种自卑感不仅来自爹的呵斥,还有老师、同学的嘲讽和白眼。有好事者评论牛德宝的俩小子,说从小看大,老大一看就是个土里刨食的料,老二将来或许会有出息。这话传到牛德宝的耳朵里,牛德宝尽管有点不乐意,但却不得不承认,家说得是实。
“靠你娘,你去放牛,牛回来了,你却不见影。”牛德宝骂骂咧咧地望了一眼跟在弟弟后的牛朝东,唯唯诺诺的样子,再瞧瞧二小子,长得眉清目秀,他愈加盛怒,“学习学不好,放牛放不饱,你说你个靠娘里将来能管干啥?”
牛朝东不敢吭声,他非常清楚爹的脾,只要顶,就会换来爹的一顿毒打。于是,他低着,摸到厨房帮娘烧锅了。
饭后,弟弟牛朝西睡了,因为明天是周一,还要课哩。
牛朝东心疼娘,抢着刷锅洗碗。牛朝东的娘三十来岁,长得很美,白净、消瘦,但不像王小花那样泼辣,很贤淑。可惜牛朝东的娘肠胃不好,不能吃生的、凉的、荤的,一年有一大半时间要熬中喝,否则就容易拉肚子,严重的时候几天下不了。
所以,厨房里终年弥漫着中味,不过,牛朝东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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