诩瞧了一会儿,花灯顺着河道,转入桥拱里去,见不着了,才回身。
华伏熨在桥下笑道:“世子好雅兴。”
赵诩一瞬间想起醒湖的一个问句,你是怕一个伶人?
一介质子,背靠耀国后有醒湖老人,赵诩哪里会怕一个伶人?他心中烦闷,一直觉得是为心寒。此刻忽然又觉得,也许更怕与他食言。至于此,方理解那层不甚清楚的烦躁,到底从何而来。
“华伏熨。”
明明白日里不欢而散,现下还直呼名讳,贤王殿下却并没有介怀,转而问道:“石桥上风那么大,你要吹到什么时候?”
赵诩笑了笑,翩然轻跃回街道,走到华伏熨身侧,说道:“不知彤杉水阁有否空座?在下腆着脸也要讨杯酒水暖一暖身。”
“你当水阁是茶馆么,今日就算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
“一家小馆子,你去了便知。”
前头走了两步,华伏熨又回头问道:“你做什么一直攥着拳头?”说完指指赵诩的左手,这只手上午就攥着,喝梨汤时攥着,放荷花灯时攥着,此刻还是攥着。
“哦,没什么,”赵诩摊开了手掌,琉璃子静静躺在掌心,说道:“一颗弃子。”
“棋子?”华伏熨有些听不明白。
赵诩又笑,有些话解释起来比较难懂,干脆说道:“主上的車吃了颗弃子,喏,就是它。”
两人边走边聊,华伏熨心知其中必有缘故,问道:“弃子你拿着做什么?”
“主上赐给我的。”
华伏熨思考了一下簋盟主的想法,觉得赐弃子的做法怎么想也不像是好事,联想到早上质宫训诫下人的阵仗,遂问道:“宝窟出事了?”
“……”真灵敏。
“要不要紧?我提前与皇兄说一说,我们可以早些去。”
“先不急吧。图在我这儿,翻不出天去。”
“是你当日探路的时候,线路被泄出去了?”
赵诩点点头,不想多谈。
华伏熨立即脑补了一出宝窟被挖掘,簋盟主赐弃子想鸟尽弓藏的大戏,于是问道:“那你会不会有危险?”
摇头。
“有什么事可以寻我帮忙。”
赵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找谁也轮不到贤王殿下。当然这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到了。”
一个只供一人进出的门,隐藏在各家花灯之下,厚重门帘挡住了里面的灯光,黑乎乎的瞧着很不起眼。
华伏熨掀开了门帘,里头烛火很暗,正堂四张木桌,没有柜台,小二年纪颇大,坐在一张桌子上打盹,见到来人了,懒洋洋抬眼一瞧,随后“哎哟”一声,站起来,说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坐快坐。”
“老掌柜,还是那几样挑着来些,没有的菜也不用折腾了,正月里的,叨扰了。”
原来是掌柜。赵诩入座至华伏熨对面。木桌子应是普通木匠的手工,木片拼接的不妥当,有些凹凸不平,缝隙里还镶嵌了可疑的油水污渍,看起来这可真不该是王爷该来的地方,更何况堂堂贤亲王一句‘叨扰’,真是奇闻。
“哎哎,您稍等一会儿,这就给您备上。婆娘!快来给客人上热茶!”
“我娘贬逐出宫那两年,这家店的掌柜多有帮衬,说起来,这店也有三十年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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