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夜遇
我总是喜欢在夜深人寂的时候沏上一杯清香四溢的香茗然后随手翻开案头的一本书随着文字的律动去做一次心与神的遨游。没有广告的
今夜我打开一本书一本孔夫子在二千五百多年前修订成书的《诗经》。那是一本很有些年头的册子竖排线装纸是黄色的竹箔纸已经变得很脆稍稍用力翻动它就会有一些碎屑从页面上断裂下来所以翻动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地。我说不上它的具体的年头是祖父或者说是曾祖父留下来的?已经没有人可以记起它的年代了反正从记事起它就在那架书橱里藏着了。
从书橱里把它翻出来时它有身上蒙着一层经年的灰尘。轻轻地吹拂掉书上的尘土不禁使我一连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把它放在书桌上信手一翻是《卫风.氓六章章十句》“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后面紧跟着两行小字是朱夫子的批注“此淫妇为人所弃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细细咀嚼不禁莞尔。想这个朱老夫子倒也耿直憨厚得可爱他老人家的批注是以自己的喜好来评论人家的文字合了他的意高了兴便说会:“赋也!”“兴也!”不合他老人家的意便会骂人家是:“淫奔之辞”。看到朱老夫子的评语心下会意不禁哧哧哂笑了两声。
“哼!什么唧唧歪歪的批注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一个狞厉的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倒把我给惊了一跳。急忙起身四处找寻却不见任何踪影。心下暗想难道真就遇到了狐妖书仙什么的了?我定了定神重又坐回桌前不再有任何的声息我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说是一种臆想的结果。
“唉!”还是那个幽幽的声音传来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寻声暗问:“谁?谁在说话?是怪还是妖?”又是好一阵沉默静地我都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好半天那个声音终于又传了过来了幽幽怨怨缥缥缈缈。像是空谷回音。“不是妖也不是怪我就是你刚才读的那诗里的那个妇人!”显然声音是个略带沙哑的女声说不上苍老也说不上年轻。
我说:“开玩笑吧?二千六七百年前的人还会说话?”
“哼!真是无知得紧!”那个声音却愤愤地说。“你知道当年生的那个真实的故事吗?”
“当然知道这不书上不是都有吗:她天生丽质与一个后生相爱后来却为这个无良后生所抛弃自叙幽怨的身世所以才有了这诗歌。”
“这书上虽说也说了一些但却不是全部。那些事都二千多年了本不想再提了提起来就让人伤心。”
“你看这诗里说得多好把你的怨情描述的淋漓尽致让所有读到的人都对你怀有莫大的同情!”
“虽说你读过了这诗可是真实的情况你还是一无所知。不要再读那本破书了那本书让那个迂腐的朱熹给批歪了你要是真想知道当年生的那一段故事就阖上那本破书听我来给你讲一讲那一段往事吧我会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故事。”她的语气明显好了许多心气似乎也平缓了一些。
我说:“那好哇有人讲在她亲身经历的感情故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又是好一阵沉默似乎是在寻找措辞又似乎是有着千头万绪而不知从哪里开始梳理。声音又一次响起了她说:“让我说一时还真不知道从哪里跟你讲起不如这样你跟我走一趟去重历一下当年生的事情吧。”
我说:“行那就更好了!”
贰、市集
我闭起眼睛摒息凝神只一眨眼的工夫我便来到一处很大的集镇上。人人都是长袍葛巾麻履布袜。集市上引车卖浆者有之贩夫走卒有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乱纷纷不绝于耳。而人最多最拥挤的地方是一处蚕丝市。一个少女虽说荆钗布裙却光鲜得如春风里的百合花明眸皓齿螓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风吹衣袂真就如下凡的仙子一般。在她的身边围着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目光犹如一只只灼热的太阳直裸裸地照射在姑娘的脸上、身上把姑娘的脸都晒得泛起了羞涩的红光。他们不仅是冲着她的丝来的更多的年轻后生们是冲着少女的美貌而来了但是却人人都是拿她所卖的丝来跟她搭讪。这个说姑娘:“这丝是怎么卖的?”那个说:“姑娘你的蚕丝咋就这么光滑呢?”
“真是一位貌美如花的绝色的女子!”我不禁也对那位姑娘赞了一句。
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哼!你难道也是一个见色起意之徒不成?”停了一下她又说:“那个少女就是当年的我。”
我说:“的确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二八佳人!”
“不许再胡说!”她有些嗔恼不过比起刚才的话来却少了几分疾言厉色听得出来她的心里也是有几分受用的。
一个文质彬彬的青衣后生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分开人群挤到了她的面前。他的目光湖水一样纯净而又透明看她时不像别人那样躲躲闪闪他是那样的大胆大胆地毫无顾忌他把他的目光完完全全地投进了她的目光里让她的目光躲都无处可躲藏也没处可藏。他不措眼珠地看着姑娘说:“姑娘你能把你的丝让我看一下吗?”姑娘点头同意并把一缕蚕丝递到后生的面前。后生手迎着姑娘的手去接我分明看到后生接姑娘蚕丝的时候在姑娘的手上轻轻捏了一下。姑娘仿佛被电流击到了一般手轻微地震颤了一下脸上立时就红霞涌现了。
后生接过蚕丝依旧不错眼珠地望着她说:“姑娘这些蚕丝我全都买下了。”她微微一愣神说:“上一集的时候你不是买了许多了吗?先就用完了吗?”后生说:“我娘说你的蚕丝太好了让我多买一些只有用你的丝织出来的绸缎才是这个世上最美的最漂亮的。”说着后生从怀里掏出一大把布币数也不数就拖过她的手放在了她的手里。然后他冲所有在场的人说:“这些丝我都买下了这位姑娘的丝已经卖完了请大家各自散开吧!散开吧!”人群渐渐散去却都有些依依不舍走出去好远了还不时地回过头来向她张望。最后只剩下她跟后生她的心里像揣了一只欢喜的小兔时时在心头上蹦跳着拱动着。让她六神无主让她意乱情迷。
“唉!”那个幽怨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那个该杀的下流坯子呀!他哪里是来买蚕丝呀他分明是三番五次来找借口来接近我也怪我当时青春年少情窦初开一颗少女的心早就让他给打动了迷住了。”
我说:“那个后生是谁?他对你可真算得上是有情有意。”
“唉!他就是那个挨千刀的下流坯子啊!”听着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一下明明了那个人就是后来抛弃她的那个男人。
“他叫什么?”
“休要跟我提起他的名字就叫他下流坯子或者挨千刀的就行。再不就叫他白眼狼!”顿了一下她又说“要不你就叫他白脸吧!”
我说:“那就叫他白脸吧这个名字倒是挺适合他的你看他的脸的确是挺白的。”
她说:“随你吧你爱叫啥就叫啥吧!”
我又问:“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
沉吟了半天她说:“你就叫我桑女吧当年我可是个采桑养蚕的好手!附近十里八村的人一提起桑女的名字来谁人不知晓!”听她的声音里似乎有了几分得意!
我不禁赞了一句:“难怪有这么多的人喜欢你追求你原来你不仅有如花的美貌更是心灵手巧呀!”
“哼!要你奉承?”她的声音里居然有了几分可爱几分顽皮。
叁、情定
虽说是初夏的天气了可是那个太阳却偏偏不解人意还是要早早地偏西了。集上所有的人都快散尽了。白脸后生说:“我真不愿离开这里、离开你可是我的家离集镇很远过了顿丘还要走三十里的路程天黑前我得赶回去因为家里还有老母亲需要人来照顾。真希望有一天你我能一同赶回我们的那个家里!”少女心里最软的地方蓦地被撞了一下有些生生地疼而给她更多的感觉却是一股无比幸福的眩晕。桑女脸上微微飞起了红晕有些羞涩地对后生说:“你还要走那么长的路让我来送你一程吧!”默默地走在后生的后面一直走到镇子西边的淇水桥上手扶着栏杆望着凝碧的流水静静流淌着明镜一样的水面上倒映着一双人儿的身影一个丰姿俊朗一个楚楚婉约他们的倒影离得是那样近江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袂搅在一起牵牵绊绊缠缠绵绵。
太阳已经坠在顿丘后面了白脸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对少女郑重地说:“好的就以秋天为期到时我会让媒人来提亲然后就会娶你回家!你可一定要等着我!”后生背着那些蚕丝走远了桑女的心里空得没有一丝的着落她知道她的心也跟随着后生走了去了远方那个陌生的地方。
肆、待字
“你说我有多傻人虽然回到家里可是心却没有回来。日日盼夜夜想想他那张青春的面孔想他俊朗的身形不怕你笑话也想他那有力的怀抱和热烈的吻。总是在痴痴傻傻中等待着等待着他和他的媒人骑着高头的白马穿着锦绣的衣服突然就出现在面前来跟父母提亲。从太阳还没出山的早上一直盼到满天星斗灿烂的夜晚一天过去了没有听到那让人激动的马蹄声两天过去了没见到他的身影三天过去了没有他的消息……我没有心思到桑田里采桑叶去喂那些可爱的蚕宝宝也没有心思去浆洗衣衫就连吃饭都不知道味道。父母起初对我挺关心嘘寒问暖以为我病了可是后来他们从嫂嫂们偷偷的嗤笑里也感到了一些不太对劲后来他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们的声音变得很严厉猛然间一声吼不仅能打乱人家的思绪更能让人吓一跳。我也觉出了我的不对劲时常我对着河水里那个憔悴的自己呆那曾经红润的面庞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苍白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也变得没有一丝神彩就连满头乌黑亮的青丝也变得凌乱不堪。我也知道这样下去我会毁了自己可是我就是管不了自己的思念。我不再顾及别人对我的看法和对我的说法索兴就那样明目张胆地去等等他的消息。我天天爬到村口那个高高的土墙上手搭了凉棚眺望着复关也就是白脸他家乡的方向张望希望他从大路上一路春风地径直走过来走到我的面前拉起我的手。由于我的天天攀爬那截土围子墙被我踩踏得已是破败不堪里正不知说了我多少次骂了我多少遍了他见到我在上面就说:‘桑女你也是十八九岁的大闺女了咋还是那样顽皮你天天在围子墙上待着你要干什么?你要捉飞鸟还是要捉云彩呀!’我就说:‘我就是要捉飞鸟就是要捉云彩不用你管!’村长就沉下了一张马脸很威严地说:‘围子墙是村里的防御工事是用来防范盗贼和流寇的是用来保护全村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的你给破坏了就是危害全村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不再理这个死倔死倔的老头子跟他说话误了我眺望大路那可是我白脸哥哥来时的必经之路。唉!复关呀复关!你这个让我爱不够让我恨不够的复关你究竟在云里还是在雾里呀!我为什么总是望不到你!你哪怕让我见到你一个草房顶也能够稍稍安慰的我心呀!从一早日头东升又望到了日薄西山可是还是没有见到他的踪影。多日来所有的懊恼所有的失落全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眼眶里那些泪水就像开了闸门的河水一下子就都涌了出来能打湿整个天空。”
“桑女桑女你怎么哭了有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找他算帐!”
站在高处的桑女看到梓良哥在墙下一脸焦急地望着她不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桑女别哭!桑女别哭!有什么事跟梓良哥说!千万别哭坏了身子!你跟我说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哪个青皮后生惹你了?还是你的哥哥嫂嫂欺负你了?再不就是挨你爹爹的骂了?”
桑女抽噎着说:“梓良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不知怎么了就是想哭!”
“桑女下来吧!你不是喜欢读书写字吗?去我的学馆我教你写字我教你读书描图样去我那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见了准保喜欢!”
桑女坐在墙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说:“梓良哥我今天也不想读书也不想描画就想一个人在这里哭一会儿哭过了我就没事了我就会好起来的你快去学馆吧别耽误了!”
梓良说:“桑女你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不要紧说出来梓良哥就是上天入地也一定帮你找到!”
桑女点点头又立时摇着头。
梓良有些摸不着头绪了便去哄她说:“桑女别哭了你看把眼睛都哭红了哭肿了多难看呀!不信你去我那里让那面铜镜告诉你!”
桑女的哭声小了一些可还是止不住地抽噎着。
梓良踌躇了半天见劝她不动就说:“我得上课去了你快些下来吧小心别摔着。”刚走出几步桑女却在后面喊他:“梓良哥当初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梓良说:“什么话?”
桑女说:“铜镜呀!你说过要送给我的。”
梓良回过头望着哭得跟泪人似的桑女心底里的一根弦被狠劲地拨了一下有些疼略一沉吟点点头郑重地说:“行!不过咱们事先可是说好了的等你成亲之日我一定送给你做嫁妆的难道你要成亲了不成……”
桑女脸上飞起一朵红霞说:“谁要成亲了?梓良哥还记得就行可不许耍赖皮说话不算数的!”
“当然算数当然算数的!”
伍、议婚
那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上的喜鹊就开始“喳喳喳喳”地叫个不停叫得桑女心里一个劲的慌。都说那喜鹊是报喜的神鸟难道今天会有喜事来临?难道白脸哥会在今天来提亲?越想桑女的心跳得越厉害。还在被窝里她便摸过那双红睡鞋放在胸前然后口中祝道:“天神地神显显灵桑女有事求神明。一只绣鞋占一课喜事应在此鞋中!若是正来无消息若是反来喜事成!”轻声祷罢便把绣鞋高高地抛了起来桑女闭了眼但是心却随着绣鞋一起飞起又一起落下。鞋子落下桑女竟有些不敢睁眼去看那只绣鞋会是个什么结果呢?当她缓缓地睁开眼心猛地提出到了嗓子眼里那只绣鞋倒扣在被子上真就应了刚才的祷词“若是反来喜事成!”桑女猛地把那人绣鞋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泪水竟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桑女胸口揣了一只小兔又一如既往地早早爬到围子墙上眺望忽然大路的尽头轻尘飞扬桑女的心一阵猛烈地跳动她想:那黄尘里奔驰着的那驾马车会是他吗?要是我那心爱的白脸哥哥的马车那该多好啊!马车近了都可以听到马蹄那特特的脆响了驾车的是个年轻的后生他的葛巾在风中飞舞着他的衣襟张起了清风。近了更近了帅气的脸庞。浓眉下那双神采奕奕眼还有高挺的鼻染微微上翘的下巴是他!是他!不是他是谁!白脸驾驶着那驾马车他的眉宇间透着英气他的脸庞上洋溢着喜气。车上还端坐着一个中年的妇人桑女猜想那大概就是白脸哥哥请来的媒人。桑女望着那辆马车和车上的人一下就蹲坐在了地下多少天来的渴盼多少天来的焦灼一下子就化成了绵绵不断的泪水他真想一下子就投进白脸哥哥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上一场。近了马车又近了。桑女几乎是从土墙上一跳而下她向着马车向着她心爱的白脸哥哥飞奔而去。
马的一声长嘶在桑女的身旁停了下来。白脸飞身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把就拉住了桑女的手说:“桑女我来了我来向你正式提亲你愿意嫁给我吗?”
桑女深深地凝望着他他的面庞还是那般的白析红润他的目光还是那般火热炽烈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让人沉迷陶醉最要命的是他的笑容可以让人全部都溶化掉。仿佛所有的世界都不存在了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如梦如幻。不论他在说什么她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点着头自从别后至今多少话语要对他说多少情肠要与他诉可是那千言万语鲠在咽喉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眼泪却一下就夺眶而出。
“桑女桑女你还好吗?你怎么瘦了你的脸色也有些憔悴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好自己你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你吗?”那些温柔的话语就像是一阵温暖的春风吹去了所有的寒泠吹走了所有的阴霾吹得人心花怒放。
“桑女桑女你知道吗?这段日子里我四处卜卦求神仙来合我们的八字算我们的婚姻卜到的卦象和求得的神喻都是上上的吉兆我们俩的结合将是世上最完美最幸福的婚姻。所以我就急急忙忙地拉上媒人带着聘礼赶着马车来了来向你的父母求婚求他们把你嫁给我!”
白脸把车赶到大门口所有的乡邻都围了过来看着白脸把车上的聘礼一一搬进家里他们都在啧啧的称羡着。一口宰好了的一百多斤的肥猪、两匹绢、两匹帛、两匹缎、一筐还在活蹦乱跳的鲤鱼。所有的聘礼都摆放在庭院里人们看一件赞一件。都夸桑女好福气找了个好婆家将来嫁过去会一生享福受禄衣食无忧。两个曾经心怀着鬼胎的嫂嫂都看直了眼就连多少天来一直都阴沉着脸的老父老母都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把贵客让进正房里又是沏茶又是倒退水又是张罗好饭又让村长和族里有威望的长者做陪。这次村长的脸上带着十分的笑容说:“桑女呀!你跟白脸一个郎才一个女貌真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般配得很哩!”村长的脸不再那么长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张马脸。
桑女的父亲说:“收完了这季晚稻就让两个孩子完婚!”
陆、铜镜
家里所有的人都在为桑女的婚事忙碌着父亲同哥哥从远方的集镇上买来了两棵粗大的香樟树解成了板为桑女打了两只箱子。母亲和嫂子们用锦缎为桑女赶制着嫁衣。而桑女也收到了她最想得到的一件礼物。
那天桑女路过学馆却被梓良喊住了。
桑女一脸幸福地说:“梓良哥你找我?有事吗?”
梓良嗫嚅半天说道:“桑女听说你就要出嫁了我得恭喜你了。”
桑女脸上微微一红说:“梓良哥你也听说了?”
梓良点点头从衣襟里摸索出一个红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了那只背面雕有凤鸟图案的古铜镜目光注视着那面铜镜说:“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面铜镜是祖上传下来的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它那么我就把它送给你留个念想吧!”
说是如此说却不急着把铜镜递到桑女的手里还是拿在手里不住地摩挲着光滑的镜面。似有万千的不舍又似有着万语千言。
桑女忽然就想起当初在梓良哥学馆的卧室里第一次见到这面铜镜时的情景来。当时她要绣一床纱帐便来让梓良哥帮她描一对凤凰的图样。进了房刚好梓良不在她球顾屋内所有的家什都收拾得停停当当窗明几净地下更无纤尘。无意中在梓良的书箧上看到了这面镜子。窗外的光映在镜在上闪烁着夺目的光华她好奇地走过去镜子里立时出现了一个娇羞少女的娟秀面庞秀覆额云鬟压鬓裁过似的弯眉细细星眸流盼朱唇沃丹那只秀巧的鼻子轻耸顾盼之时粉颈不住地转动真就如画中的人物一般无二。桑女不禁看痴了看呆了。她伸出双手去镜子里立里就映出一双柔嫩的玉手十指纤纤蔻丹朱红。就如刚刚剥开了的春葱一般白嫩。“好一个绝代的美女子!”听到这一声赞叹镜子里那张少女的粉面立时含羞飞上了桃红之色连忙收回手来扭回头冲梓良说:“梓良哥你可把人吓着了怎么一直躲在人家的后面吗?你坏死了!”梓良道:“我也是刚进来看到镜中天仙般的人物我也看痴了看呆了就赞了一句没想到吓到你了!”桑女娇嗔了一句:“梓良哥不许笑话人家人家也是觉得新奇才看了一眼就让你看到了。”梓良说:“不是取笑我说的全是真的的确是挺美的!有一天咱们桑女出嫁时我就把这面铜镜送给你因为天底下只有桑女才能配使用它!不过找了婆家可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呀!”
梓良把那面铜镜郑重地递到桑女面前说:“桑女拿着它吧!从今往后它就是你的了就让它一直陪着你吧!”
桑女把思绪收了回来说:“梓良哥当初我是跟你说着玩的这铜镜你还是收着吧!我怎么能收你这样贵重的礼物呢?”
“它就应该是属于你的因为因为别人不配用它。天底下只有你才配得上它。
过了秋天从复来了一队鼓乐班子吹吹打打着走进村里来到桑女家的门前。最前面一匹白马马上端坐着披红挂彩的新郎官白脸。
长长的迎亲的队伍走出村子走在大路上桑女从轿里回头张望父母的身影远了村庄远了村前的桑林也远了但她看到一面土丘上的枫树下站在一个人还在冲着迎亲的队伍眺望着那个人好像就是梓良。
柒、宜家
桑女成了白脸的新娘。
天地拜过了合卺酒喝下了红烛罗帐春风潮起两情相悦海誓山盟无限娇羞无限旖旎。四目相望如梦如寐。那是一段心花开放的日子那是一段甜美的日子。
桑女的心全都浸在了蜜水里了她的白脸哥就像是一条跟脚的小哈巴狗一样乖顺时时刻刻在她左右粘着她缠着她压低了声音跟她说一些让人耳热心跳的话。她去淘米他会把手伸进盆里帮她淘可是在盆里他总会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她去做饭只要一转身就会与他迎面撞个满怀避都避不开。让她心慌手乱让她心跳面赤可是她从心底里喜欢。有时她也会嗔上他一句或者给他一个白眼但是说出去的话和丢过去的眼神竟都变成了绵绵的爱意会让他更加癫狂。
过了门的桑女才知道白脸的家庭其实并不是像想象的那样殷实不仅不富有确切地说应该是相当的寒酸不是家徒四壁也差不到那里去。家里有一位年老体弱的老母亲常常是药不离口。娘俩就指望着复关城外那几亩薄田过活在农闲时老母亲便坐在织机前织点锦让白脸拿到集市上去卖但是老母亲的确是上了年纪手里的活不像年轻时那样漂亮了织出来的锦缎不像以前那样结实耐用了。所以买的人极少为了婚事和置办彩礼已经是倾尽了全力并且还欠下了许多的债。但是这一切对于一对相爱相亲的新婚燕尔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新婚的第二夜白脸一脸歉疚地对桑女说:“桑女你看家里破屋漏锅的样子真是委屈你了!不仅如此为了置办彩礼还背了一些债务!”
桑女紧紧地揽住白脸的腰将脸偎在白脸的胸前轻柔地说:“只要跟心爱的白脸哥哥天天生活在一起只要我们共同劳动一定会把他们的爱巢建得漂漂亮亮的。”
天还未明桑女便早早地醒来了东窗外的天幕上那颗硕大的启明星还高高地挂着。仿佛正在窥视着这对新人还在冲他们不停地眨着眼做着鬼脸在羞他们呢。
桑女轻轻把白脸搭在她胸前的手挪开可是却没有挪动反而压得更紧了。
“该起床了懒猫!”
“不是懒猫是只大馋猫!我还想要呢!”
“不行真的不早了!咱还得下地去呢省着点劲到地里使去!”桑女说完狡黠地一笑。
“我就要种你这块地!”说着白脸双手便把桑女紧紧地箍住了。
桑女忙说:“好!好!你要让你要!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下到地下的桑女连忙穿起了衣服。气得白脸冲着她一个劲地瞪眼吹气。指着桑女说:“你!你!你行!你真行!气死我了!快过来人家还没亲热够呢!这才是我们新婚的第三天!让人连个好觉都睡不成!”
“现在早起就是为了我们将来有好日子过有好衣服穿能好好睡安稳觉!快穿衣起床吧!”
“让我再睡一会吧!”白脸见桑女已经穿戴整齐便泄了气撒娇似地哀求她。并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桑女猛地把白脸的被子揭到了一边露出了白脸精赤的一身白肉来。桑女窃笑着说:“再不起床我可要打光屁股了!”
白脸有些恼一脸的悻悻。说:“给我盖上!昨天晚上我下力干活了我得再睡一会儿补补觉才行!就一会儿!”
桑女窃笑着说:“那怨的了谁?谁让你跟馋猫似的贪嘴没个够来着!”说着望了望窗外对白脸说:“不早了别睡了真的得下地了。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的种桑养蚕建我们的温暖安稳小巢吗?你难道反悔了不成?”
好说歹说白脸才懒懒地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坐了起来边披衣服边絮叨地嘟囔着:“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说得桑女的脸上立时飞起了红晕。
磕了半天牙白脸也起来了来到天井里天色还是挺暗。两人扛起锨镐一前一后相跟着走出院门初冬时节晨雾缥缈给村庄和田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蒙胧的纱衣。裹着一身清冷的空气走到田边坡地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白脸在地头上掏了一泡亮黄的尿冷飕飕的小风直往衣襟裤管里钻激得白脸直打寒战。
叮叮当当的锹镐声响了起来回荡在冬日里的田野上。
挥动着锹镐的白脸对嘘着热气说:“桑女桑女我给你唱支歌吧!”
桑女停住手里的锹说:“我就爱听你的歌声记得那一次我卖完蚕丝回家的路上你站在高坡上唱的那支歌真好听俺一辈子都忘不掉!”
白脸说:“好就给你唱那支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为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红霞初升歌声缭绕桑女听得如醉如痴。她真的被这歌声和东天的云霞陶醉了这就是她所向往的生活呀!而这一切已经是真真实实地属于她了。她的心真的就醉了醉成了一地无法收拾的愉悦。
他们整整挖了一冬的树坑。第二年一开春桑女赶着牛车回到了娘家她把娘家桑园里培育的桑树苗挖出来装了满满面的一大车带回了复关。她跟白脸把那几亩薄田全都种上了桑树等桑树了芽长了叶桑女又从娘家带回来许多的蚕宝宝他们从桑园里采来最嫩的桑叶来喂那些蚕宝宝。蚕宝宝一天长大结出了洁白洁白的蚕茧。桑女把那些蚕茧抽成丝织成七彩斑斓的绸缎让白脸拿到集市上去卖竟然被抢购而空。回到家里白脸和桑女数着他们用汗水换来的那一撂布币心里有着太多的喜悦。因为这毕竟是他们成家后第一次的劳动成果。
到了第二年他们手里已经积攒起了一笔财富不仅还上了所有的债务还购置了一片新的土地种上了更多的桑麻也重新修盖了五间新房养了成群的牛羊鸡鸭还请了三位小姐妹来帮她打理桑园和织机。成了一户富庶的小康人家。
我站在大路旁桑女那甜美婉转的歌声从那片广阔的桑田里传过来歌声是那样甜美舒畅。歌中唱道:“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哼哼(音吞)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穀则异室死则同穴。谓子不信有如曒日。”青青的桑叶间不时闪动着桑女那张芙蓉一样姣美的面容。欢歌笑语轻飏鸠鸣莺啼婉转。
我被眼前的景象陶醉了真想放开嗓子高声地和唱上一曲但是我不敢唱响我的歌声生怕惊散了枝头啼鸣的鸟儿更怕惊走了粉面含羞的桑女。只能在心底里情不自禁地赞叹:“好美好美!真的好美!”
我站在蚕室边看到桑女从筐里捧出一大把一大把肥嫩的桑叶轻柔地撒进那一只只硕大的簸箩里那些密密匝匝的蚕儿们立时欢动起来它们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可口的美味它们用万万千千的沙沙声合唱成一支优美的曲子。听着这乐曲桑女抹一把额上的汗水会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我来到织机的旁边桑女在那里银梭飞舞一条银丝线随着那梭子在经络间飞来飞去。机杼轻快地鸣响着一匹匹的绢帛从桑女纤纤的玉手中流淌了出来流成一条河一条五彩斑斓的锦缎之河。
捌、起隙
“唉——人就是这样没有受不了得苦累却只有享受不了福泽。”
她的诉说总是要用一声长长的叹息来开头仿佛积郁了几千年的愁情别绪都化成了一声声的叹息。
“桑叶未落的时候满枝的翠绿鲜嫩可爱。就跟女人在青春年少时一样不知有多少人争着追求你抢着爱你可是你一但坠入爱河里就好像是树上的那只贪婪地啄食桑葚的斑鸠鸟一样吃上几颗就会醉倒了而你就会无怨无悔地跟着那个男人一心一意地过生活一生一世地对他好。呕哧——呕哧——树上的那些斑鸠鸟呀别再贪吃那些桑葚了虽然吃起来味美但吃多了你们真的就会醉倒飞不动了只剩下任人宰割了的份了!也奉劝所有正在恋爱中的女孩子多长个心眼吧!喜欢那个人不要紧可是不要太过痴迷了你越是痴迷你就会越深陷得不得自拔。而男人喜欢你也只有片时的热度过不了多少时间热情一过你的颜色渐衰芳华不再新鲜劲也就没有了他们就会把你忘记甚至把你当做垃圾一样地抛弃。可是女人不一样女人一旦恋上一个男人一生一世都解脱不开。一旦桑叶落了满地的枯黄的残枝败叶没有人理只能萎弃于地一任风中飘零。这难道这就是女人的宿命吗?”
那一天白脸从集市上回来天都快黑了回来时还带着几分酒气。桑女说:“回来了累了吧?快进屋歇歇吧!那批绸缎卖完了吗?”
白脸匆忙应了一声说:“还好!”便低了头快步进屋去了。
桑女收起了晾在外面几匹丝绸进得房里见白脸侧着脸歪到了炕上。便走过去轻声地问道:“咋了?哪里不舒服病了吗?”说着趟到白脸的近前试了试他的额头不烫。便说:“是赶了十几里的路累着了吧!饿了吧想要吃啥?我去给你做饭。”说着便从梁上拿下一块腊肉走进了灶间。
正在生火就听到院门外有人喊白脸。“白脸哥在家吗?”
桑女正在一火问了声:“谁呀?”刚要出去只听屋里一阵响动白脸已经急匆地从床上跃起赶到了门口。桑女从灶间探出头去见是本村的杞季。便喊了一声:“杞三哥屋里坐吧!”
白脸迎了过去似乎不太欢迎杞季的到来说:“杞三哥咱们外面说吧咱们外面说吧!”边说边扯了杞季的衣袖往外面拉。可是杞季偏偏不听白脸的越要往里走还高了声音说:“好香呀!白脸嫂子又给你做啥好吃的了也不说让俺进屋去尝尝咋就往外撵俺呢白脸你也忒小气了吧咱们俩谁跟谁呀咱可是小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你有了好东西也该让俺也尝一尝吧!”说着话的工夫他们挤挤挨挨的走到了屋门前。杞季便直着嗓子冲着灶间喊:“嫂子!今晚上我就不走了就在你们家跟俺白脸兄弟喝两盅了行吗?可别嫌烦呀!”
桑女忙应声说:“行呀行呀!三哥平时请都请不到的今天肯赏光来坐坐喝杯水酒俺跟白脸高兴还来不及呐怎会嫌烦!快屋里坐吧菜马上就好!”
白脸急忙止住桑女的话头说:“你别听杞三哥的他可忙的狠他来串个门马上就得走是吧三哥?”边说边给杞季使眼色。杞季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里一腚坐在了桌子的上。一见这个阵势白脸真的就有些恼了说:“杞老三你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呀!”杞季翻了翻白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咱自家兄弟啥外人不外人的?你自己喝酒多闷我陪你喝两盅你咋还不领情呢?”
不多时桑女已经把几样小菜摆到了桌上一碟姜炒腊肉一碟清烩芦笋外加一碟凉拌青红萝卜丝。看得杞季直咽口水不等桑女让便抓起筷子夹了一块腊肉填进了口里哈着热气呜呜咽咽地赞道:“好吃!好吃!”
桑女抿嘴一笑说:“好吃就多吃点!”说着打开橱子拿出一只青花瓷坛给他们每人倒上一碗香气四溢的稠醪。杞季端起碗吸耸着鼻子哈拉子都快流下来了。桑女刚要收起那只瓷坛杞季便急扯白裂地说:“好酒!好酒!嫂子你就行行好让我们哥俩今天喝个痛快吧要不你馋死俺你可要给俺偿命啊!”
桑女放下那只瓷坛笑了笑说:“好!你让你白脸兄弟少喝点他今天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累着了!杞三哥就多喝些吧!”
杞季呲牙一笑冲着正在那里直翻白眼暗暗运气的白脸说:“白脸兄弟好福气哟嫂子可是贴心贴肉地疼你!”
桑女说:“我织机上还有一些活你们哥俩先喝着吧!”说着便走进了里间的机房。
桑女心里头也好生纳闷平时很少登门的杞季怎么就这样大喇喇地来要吃要喝虽说听说过这个人品行不是很好可过门两年多来不光自己很少跟他来往就连白脸也没有跟他有过什么接触今天他是怎么了?心里头有了这些疑问手里的那把光滑的木梭便不像往日一样飞舞流畅机杼的声音也不是很有力。她感到屋里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偶尔的几句对话都挺冷淡完全不像小、知己那种无拘无束无话不谈的样子。
桑女还是从那几句话里听出来一些事情。就听杞季说:“有些帐总归是要还的吧!老躲着也不是介办法!”
听白脸说:“谁躲了?再说那些陈年旧帐不是早就还清了吗?”
杞季说道:“还是还了一些不过还的是本就没算算利吗?”
“什么利不利的当初可没讲这个!”白脸竟然有些语塞起来。
杞季说道:“暂时不还利也可以当年咱们复关四氓怎么能说散就散伙了呢?依我看还是得经常聚一聚玩两手为好!”
白脸说:“要玩你们玩吧我我就不参加了!”
“你说得倒轻巧当年有跟你玩的疯的吗?今天娶了媳妇就忘了朋友们了!嫂子你的手艺真好!”杞季忽然就提出高了声音对机房里的桑女喊上了。把白脸吓了一跳脸色变得更加寡白了。桑女应声道:“只要三哥不嫌就行了粗茶淡饭哪里还有手艺不手艺的!”
桑女听了这此些话却再也织不下去了左手里拿着梭右手扶着杼本想他们两个人的话会继续可是两个人又都沉默了。
杞季走时天都黑透了。桑女问白脸“杞季来找你干啥?”
白脸忽然就火了说:“你瞎打听什么该你问的问不该你问的别问!”
这句话让桑女难受了整整一个晚上。自从嫁过来以后这还是头一回白脸跟她这样说话。桑女生气了裹了被子和衣躺到了炕角白脸也知趣竟然没动她一下但是桑女知道白脸也是一夜没有睡着。桑女想他在想心事。
玖、无良
第二天一早起身白脸也早早的起来了对桑女陪着笑脸没话找话地说:“娘子起的好早!”
桑女本不想理他见他觍了脸便不好意思再作。就淡淡地问:“昨天卖的绸缎钱都收回来了吧!”
白脸支支吾吾地说:“收回来了收回来了!不过在集市上我碰到几个朋友以前欠他们些钱这一次赶巧了就一总还了他们。”
桑女淡淡地说:“也还了杞季的吧?你道底欠他们什么钱?”
白脸说:“不是咱们成亲时为了置办彩礼嫁妆什么的跟他们借了点钱!如今咱手头宽裕了就还了他们!”
“我听娘说办彩礼借的钱不是已经都还清了吗怎么还来要?”
“你看我这记性!是当时咱娘买药时借的他们的。不是借的彩礼钱!”
“甭管什么钱了早点还清人家省得人家堵到门口来要。我听娘说那个杞季还有栩仲叔由他们都不是什么安分人以后就不要再跟这些人太多结交了!”
白脸一个劲地点着头说:“记下了!记下了!以后全听娘子分咐!不过还得劳烦娘子再给我些布币我去一并还了杞季的钱以后就不再跟他们来往了。”
桑女开了箱子取出些布币交给了白脸。白脸接过立时装进袖子里。白脸连早饭都没吃便急匆匆出去了这一走一直到日簿西山也没见到白脸回来。
白脸拿了那些布币兴冲冲地跑到复关的南边杞季的家就在那里。白脸推开房门杞季家里已早经来了好多的人白脸一进门就被两个人横腰抱住了高高地举了起来。“哈哈!白脸老四终于还是来了!”抱起他的两个人正是栩仲和叔由。杞季也走了过来拍了拍白脸的肩笑着说:“白脸富贵了毕竟还没有把我们兄弟们给忘了还算有良心!”白脸有些不以为然急冲冲地说道:“少说费话抓紧时间摆上吧我是来翻本的你们这些狗东西竟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想当初我输光给你们时你们怎么不说欢迎我来你们是怎样把老子给剥了衣服轰将出去的?现如今倒要央求老子来跟你们一起耍了一个个真他妈没良心!别绕舌费口的了抓紧摆上老子今天要跟你们大战三百回合!”杞良在一边淡淡一笑说道:“兄弟还记那些陈芝麻滥谷子的事干嘛都过去了不管怎么说兄弟回来了就是天大的好事我宣布今天我作个东道为了庆贺白脸兄弟的回归为了咱们复关四友重聚大家好好聚在一起喝一杯庆贺庆贺!”所有人的兴致都陡地高涨起来栩仲、叔由更是连连蹦高。(好看的小说)
一时间一只黑碗、一副色子、一只摇筒便摆到了桌上。杞季便道:“今天白脸老弟刚刚归来咱们还是猜大小点数多为大点数少为小这第一局就由白脸兄弟来押大家先押上押上!”大家都唏哩哗拉地往上押白脸说道:“开门押大步步开花我先押大!”就有人跟着来押大杞季作庄一只竹筒在他手里唏哩哗啦上下翻飞着摇了足有一杯茶的时间竹筒落案众人的目光猛然间停在杞季手中的那只竹筒上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杞季的手生怕一离开就会有不测而来。杞季慢慢将筒移开三只色子上方齐刷刷每只都是六点。白脸的眼一下放出光来高呼:“大!大!大!果真是大!老子开门红!哈哈!给钱!给钱!”
今天白脸的手气似乎特别的顺一上午开了二十把竟然把把押中。临近中午白脸点数着怀中的布币竟然有厚厚的一大撂了一下就兴奋起来高呼一声说今天中午就先玩到这里中午我作东请大家好好地吃上他一顿。”
大家相跟着来到复关最繁华街市上的一处酒肆虽说是茅屋草舍但却修葺的高大宽敞门前一大片的空场是专门为那些骑马或者乘车来的客人准备的停车拴马的场所可想而知这处酒肆是这条驿道上前后几十里最大的一家。一面杏黄的硕大酒旆从屋檐下挑了出来酒旆之上书写了一个斗大的酒字在风中招招摇摇飘飘荡荡。复关四氓或者按他们自己的说法复关四友曾经是这里的常客几乎是天天都有借口来吃上一顿。站在不远处望着那面酒旆白脸不禁有了一些感慨曲指算来自己居然有二年多没有进过这家酒肆了那飘香的鸭肉那勾人涎水的清蒸鲈鱼那醇醇的稠醪在他的心里竟然有恍然隔世般的感觉。白脸轻声骂了一句:“哼!老子又回来了!”
进得酒肆众人忽拉就坐满了两桌。白脸拍着桌子高喊:“小二小二快快上酒上菜!”众人随声附和道:“对对对快快上酒上菜酒要最好的菜也要最好的今天白四哥请客全都要捡最好的给我们上我们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一时间酒菜上来杯盘罗列酒液横飞。众人起坐喧哗猜拳行令好一通畅快。饮了多时众人大都有些酩酊醉意了。席间栩仲跟叔由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地说:“老三你还去那里吗我可听说那里刚来了一位十八九的妙龄长的姿色非凡都说是个绝色的妙人儿。”
白脸眯瞪着一双猩红的醉眼问道:“那地方是什么地方?”
众人面面相望不觉都仰面大笑起来。栩仲抢先说道:“白脸老弟不是复关人吧连那地方都没听闻过?当真笑死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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