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文杏便笑道：“你们两个不知道，姑娘求来的恩典，咱们院子里的丫鬟，将来年岁大了，并不发出去配小子，姑娘都给备一份嫁妆，销了奴籍回自家去呢。”

小谢因跟着王氏，原也知道些，小螺听了却极惊喜道：“果真如此，那可谢天谢地。”

文杏道：“正是如此，当日瑞儿姐姐和锦儿姐姐出去时，姑娘求了老爷太太，背地里和我们两个说的，从此咱们院子就这样定下例来。只是姑娘也说过，出府后虽然是自由身，但日后生计可能比在府中更艰难，所以院子里的丫鬟得闲的时候多学些，能识字懂算帐，将来出去了自家做个小生意，也好在外面立足。”

不觉中，时令已进三月，草长莺飞，又是江南最美的时节。

崇礼将养了一个冬天，身体也大好了，虽然不比从前壮健，但是神气眼看着又回来了。薛简念及父亲年迈，原本想另外给孩子们请位师傅回来，崇礼从此只管养老。只是这话一出，就惹得崇礼发老大一顿脾气，声称自己这就收拾行李出门去，再不要在家里碍人眼。薛简只得一再的赔不是，又说了许多奉承的好话，才哄的父亲展颜。

只是私下里，薛简少不得将几个孩子叫到跟前，再三叮嘱不可惹太爷动怒。

崇礼检查了薛蟠四人的功课，分别奖惩之后，重新又开始了每日上午的课程。

这日，薛蝌替母亲去庙里还愿，并不在家。薛蟠午睡起来后，就觉得闷闷的。他这些日子和弟弟同行同止，此刻独自一人却有些不自在了。他去书房走了一圈，见一个人也不在。绕道妹妹的院中，见宝钗姐妹正在廊前做针线，他也不进去打招呼，又绕回自己房中。

跟他的小厮叫瑞鹤的，最是年少好事，于是道：“大爷可是觉得无聊，听说今日是夫子庙会，不如咱们过去逛逛。”

薛蟠经不住怂恿，就只带了瑞鹤和阿松两个小厮，偷偷自后院角门出去，兴奋的打马奔夫子庙而去。

见瑞鹤被小吃摊引的走不动，薛蟠干脆的挥手让他自己去逛，瑞鹤笑着谢过大爷，自己去了，只有阿松仍然紧紧跟在身后。

薛蟠在街上溜达一圈，总没有什么可买的，后又想起家里的三国已经看腻了，于是随便进了家书店，在店中浏览一遍，见一个书架上都是古今传奇小说，杂剧本子，他就喜笑颜开，挑着文字细密的买了十几套。

阿松见到薛蟠买的书，苦着脸道：“大爷，可算了吧，这要被太爷和老爷知道，好大的一场官司呢。”

薛蟠笑着道：“给你个榧子吃，若有事，自是大爷担着，要你这小厮在这里叽歪。”

当晚，薛蟠伏在枕上将买来的书大约翻了一遍。他心思疏，对那西厢琵琶牡丹亭桃花扇之类的，只是略一翻就丢在一旁，看到水浒和西游两部书时，才是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于是小心的将书藏在床顶上，一盏小琉璃罩子灯放在床头，放下床帐，倚枕读西游记，看到大闹天时，乐得抓耳挠腮，一定要找个人一起分享这大好文章。于是抱着书溜到薛蝌房里，声称要和弟弟抵足夜话，将值夜的丫鬟都撵出去，不许她们在跟前扰人。薛蝌此刻还没睡着，就被哥哥半强迫半诱惑着一起彻夜攻读西游。

第二天上课时，兄弟两个难免有些力不济，只说是两人秉烛夜谈，睡的迟了。薛崇礼年老成，看着两个孙儿在做戏，却也懒得去揪他。

宝钗私下对薛蟠笑道：“哥哥少在我面前弄鬼，快说吧，你昨晚又拉着蝌儿做什么了。”

宝钗数年积威之下，薛蟠对妹妹一向言听计从，于是将两套西厢琵琶偷渡过去。

宝钗见又是那年偷看三国的行径，便嗔道：“哥哥可是忘了我说的，这次我是一定不帮你遮掩的了，何况你这次连蝌儿都拉上了。”

薛蝌年幼脸嫩，且一向听话，被姐姐一说，脸就红了，从此再不肯学薛蟠挑灯夜战，只在每日课余睡前翻几页。

薛蟠却是个没自制力的，看到得意处就忘了时间，连着几天都是三更，甚至四更天才睡下。

崇礼原本不想管他，但是一连数日，薛蟠上课时或呵欠连连，或睡眼朦胧，实在不成样子。他只把两个跟薛蟠的小厮叫来一审，回头就自薛蟠房中把书搜出来。于是把薛蟠狠狠的教训一顿，从玩物丧志一直说到教坏弟妹，直滔滔不绝的训了有一个时辰，又布置下抄书的任务，务必让薛蟠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只有吃饭睡觉上课的时间是空闲的。

薛蝌宝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薛蟠的抄书功力，得知大哥的一笔字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啧啧称奇之后，对祖父在亲近之外更加添了些敬畏。

一个月后，薛蟠完成了抄书大业。随后，兄妹四人看禁书转为地下行动，却再没有人敢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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